到了第二天,不光是李邦彦吴敏,甚至连张悫和刘韐都来了,另外还有李若水,陈过庭,甚至还有张邦昌!
这就很魔性了,连明显被打入冷宫的“咨询相公”也都出来了,官家要干什么啊?
胡寅心中迟疑,但是却不妨碍他侃侃而谈。
“回官家的人,臣以为这一次斩杀娄室,把金国上下都给吓傻了。他们恐怕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是败在了哪里!”
李邦彦眨巴了一下眼睛,自然是败在他的神射之下了!
这位浪子宰相笑呵呵道:“胡学士,你这么说金人,未免太刻薄了吧?”
“非也!”胡寅朗声道:“好教李太傅得知……金人兵败之后,朝堂上下,都在琢磨着储君人选,为此争得不可开交。下官护送娄室尸体去燕山府,他们居然不敢出来面对,足足把下官扔在了军营好几天,最后还是四太子兀术拜祭之后,金国上下才不得不召见了下官。”
李邦彦眉头挑动,笑道:“这么说金人的确是方寸大乱,不过金人不是选了绳果之子合剌为谙班勃极烈吗?既然立了储君,安抚了人心,乱局或许就纾解一二了吧?”
“哈哈哈!”胡寅大笑,“李太傅,下官要说谁都比合剌要好,选了他,大金才是自寻死路!”
“怎么讲?”
胡寅抱拳道:“斜也是阿骨打亲弟,他尚且坐不稳储君之位,更何况一个九岁孩童?合剌这个嫡孙,又有多大的本事,能够压得过他的那几位叔父,堂叔,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粘罕?”
大宋这边还真没怎么注意到合剌……道理也很简单,他爹死得太早了,是在灭辽的时候,受伤阵亡的,还没来得及在大宋作恶,所以大宋这边自然不熟悉。
再有呢,大金这边,并没有形成严格的宗法制度,绳果的母亲是阿骨打皇后,宗望的母亲只是一个妾……可是在起兵灭辽之中,宗望的地位远不是绳果可比,并没有什么子凭母贵,当然了,母也没凭子贵。
总体上那时候的金人还保留着原始的平等习俗……能传宗接代就好,还讲什么嫡庶之别,你配吗?
说来讽刺,绳果这个嫡子的身份,还是在死后被人频频提起的。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打击那四位太子。
你们讲父死子继,对不起,你们算不上嫡子,还真未必比吴乞买强多少!
“选择合剌,并非他众望所归,只是他无力改变大局,明明应该选择一个大有作为之人,力挽狂澜,却选了一个九岁孩子。阿骨打诸子和粘罕之间,还有得斗。故此下官以为,应该趁着这一次大胜之际,北伐燕山府,光复燕云之地,纵然不能一次灭金,也要拿回两河,洗雪靖康之耻!”
胡寅说完之后,向赵桓跪倒,诚恳道:“官家,机不可失,臣请官家立刻降旨!”
胡寅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热烈的回应,相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胡寅撅着屁股,额头都冒汗了,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他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张悫声音低沉道:“官家,去岁朝廷收入折算下来,不足七千万缗,其中光是各种军用开支,就是五千万缗。两淮之地闹饥荒,江南发大水,岭南遭遇风灾。八闽之地,又遭遇一月暴雨,无数人流离失所。还有巴蜀等地,也有叛乱。总而言之,数千里疆域,几无一寸净土,臣等虽然勉力维持,却也是山穷水尽,左支右绌……若今年继续用兵,后果不堪设想!”
张悫说完,刘韐也缓缓站起,刘子羽看在眼里,吓了一跳!
“父亲,你也?”
刘韐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里没有父子,只有大宋朝的臣子!”他说完之后,扭头对着赵桓道:“官家,臣以为金人进犯,便是再大的付出,也要死战到底。奈何朝廷北伐,从这里到燕山府,两千里路途,要多少粮食,多少民夫?还有,两河之地饱受战火涂炭,流民遍地,朝廷要不要安抚?这又是多少开支?”
“臣斗胆说一个数字,怕是没有两万万缗,朝廷无从北伐……若是以今年的岁入计算,也要三年不吃不喝才行……臣,恳请官家三思!”
赵桓眉头紧皱,微微叹息道:“当真打光了吗?”
张悫和刘韐,不由自主点头,“官家,臣等不敢欺瞒,确实如此。”
正在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张邦昌也跪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血淋淋的布,高举过头顶。
“官家,老臣本不该多言,可是臣不敢不言……这是泉州的一个税吏,向着当地丝绸商人征税……商人半年之久,遇到巧立名目,竟然有八十多种,家产悉数纳税还嫌不够,最后他以这块布蒙着脑袋,撞死在了衙门口的石狮子上。还有,他家五口人,两个孩子,一个夫人,一位老父,全都喝了卤水……”
说到这里,张邦昌已经流下了眼泪,“被税吏逼迫,家破人亡非只一人一家……官家大可以派人下去走访,若是有半句虚言,只管砍了老臣的脑袋就是。”
张邦昌还要往下说,突然张浚怒道:“听张相公的意思,就是反对北伐:不想光复燕云之地?不想雪耻了?”
张邦昌头也不抬,冷冷道:“若是继续打下去,征用粮草民夫,出征千里,便是能战胜金人,也要遍地烽火,四处狼烟!”
“那就平叛好了!”张浚猛地跪倒,“官家,长痛不如短痛,臣以为应该不惜代价,立刻北伐!”
他说完之后,吴敏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