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想四周环视,微微冷笑,“是不是在一些人眼里,普通百姓就不算人?是不是该用类人形容?”
赵官家发出了质问,大约类似是不是除了985,211,年薪上千万的,剩下在三四线城市,拿着几千块钱工资,艰难求生的,都只能算是工蚁,还进化不到人这个级别?
几位臣子面色凝重,渐渐皱起了眉头。
很显然,在传统士人看来,士农工商,也只有他们算人的,至于关外的蛮夷,那就更不用说了。
赵桓见几个人沉思,他迎着海风,长长松了口气,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往往是最简单的事情,最容易被人忽略。唯有把人这个含义弄清楚了,才能明白如何行使手中的权力。”赵桓笑道:“这些道理朕原本也是不懂的,可无奈金人兵临城下,家国危亡,生死一线。朕想不懂也不行了。”
赵桓笑着看了看众人,“你们说是不是?”
几位文官互相看了看,思忖之中,带着深深感叹,道理虽然简单,却也入木三分,进到了骨髓之中。
“臣等谨遵官家教诲,铭刻肺腑,旦夕不敢忘怀。”
赵桓点头,“记住了这一点,大略就不会错了。”
君臣又说了几句话,还待继续聊下去,突然王中孚提醒道:“官家,云起了,臣怕有雨,还是赶快回去吧。”
赵桓愕然,心说这小子什么时候把道士的本事学会了,都能算下雨了?
不过赵桓还是愿意相信的,他们匆匆下了岛,急忙返回营地。
果不其然,刚刚返回,就来了一场暴雨……天边白茫茫一片,大雨倾泻而下,天地的界限都模糊了。短时间之内,灌注了巨量雨水,海上白浪滔滔,从燕山之上,雨水汇聚成山洪,倾斜而下,哪怕是几十年的老树,只要阻挡在洪流之前,也会被无情摧毁,毫不客气。
“真是好一场大雨,奈何将士们又要辛苦了。”
赵桓微微感叹,待到雨停之后,他们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返回了燕京……回来之后,首先是政事堂,经过短暂商讨,立刻将士兵抚恤条例的范围扩大。不只是战场上,平时运送辎重,兴修关隘、道路,乃至河工……悉数纳入抚恤范围,着重一点,不许轻视武人,否则严惩不贷。
除此之外,赵鼎也下令刑部和大理寺,低调处理了姚衮的案子……贪赃枉法,自然是死有余辜,但是此案不宜扩大,更不宜牵连……一句话,有多少证据,就做多少事情。
只不过即便如此,也让姚老夫人重病一场,幼弟丧命,却不能救,着实让人无可奈何……以至于岳飞的弟弟岳翻特意辞了军中职务,跑来照顾老娘。
在另一边,赵桓在岛上所讲的东西,也被虞允文润色之后,刊登在了邸报上面。
尤其是有关“民”的讨论,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士林,更是觉得官家轻视士人,或者干脆挑动泥腿子们造反,这天下往后还有没有规矩了?
相比起士林的反弹,倒是有一批站在官家这边的,大肆吹捧圣天子爱民之心,肉麻地称赞,说赵桓此举远胜唐太宗舟水之论,是万古圣君。
“就只有这些马屁文章?真是白瞎了朕的一番良苦用心!”赵桓语气不悦。
虞允文察言观色,突然道:“官家,臣看还是您亲自定调子吧,别人到底气魄不足啊!”
赵桓沉吟少许,再三思量,终于提起了笔: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
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