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进了锦衣卫衙门,短短数日,她已经是第二次进锦衣卫衙门了,上一回她是探监,这一回她成了疑犯。
谢氏心中七上八下,犯人们见来了名女疑犯,来了劲儿,调戏之声不绝于耳,谢氏被绑了手,将那些污言秽语都抛在脑后。
但耳边又传来哀嚎声,便像是上次听到的那样,可怖的场景又在谢氏脑中浮现出来,她每走一步便像灌了铅似的。
她定定神,知道进了锦衣卫衙门便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她努力回想今早锦衣卫搜府时候的表现,他们没有说要搜什么,但她瞧着那阵势像是在寻什么人。
她知道以公公和楚明轩这种刚正不阿的性子,是绝无可能藏匿犯人的,那是怎么回事?
而且现下还将她抓了来,她一个后宅妇人,有什么值得审的,难道,是跟昨晚楚明轩说的那件事有关?跟楚姐姐也就是现在的长公主殿下有关?
昨晚在把大家震惊了一通后,楚明轩因为今日还要上课,便去了国子监,谢氏回了房,细细将所有事情好好想了一遍,想到楚月看狗蛋时的神情,想到楚月同楚明轩一起时的表现,是啊,楚姐姐那哪是爱慕,分明就是姑姑看侄子,大妹看哥哥,她真是关心则乱、胡思乱想了。
一想到楚姐姐没死,她便激动得不得了,一晚上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何时能与楚姐姐相认,她有好多好多话相对楚姐姐说。
锦衣卫们将她架进了一间牢房后便走了,裴茗烟留了下来。
谢氏进来的时候便观察了一下,关她的牢房距离谢临的牢房很远,裴茗烟踱了几步,开了口,“说吧,你跟长公主殿下是什么关系?”
谢氏心中咯噔一下,事情果然跟楚姐姐有关。
若是裴茗烟前一日问她这个问题,谢氏肯定竹筒倒绿豆子般将见过长公主殿下的一系列事情通通说一遍,但是今日,在她知道原来长公主殿下便是她亲爱的楚姐姐后,她又怎么可能吐露哪怕一句真话呢?
她不动声色的道:“请问您是?”
“锦衣卫裴指挥使。”
“裴指挥使,不知您为何这样问,奴家跟长公主殿下没什么关系。”
裴茗烟嗤笑了一声,“谢氏,你上回来锦衣卫衙门是什么时候?就是不久前吧,你那时是怎么进来的?”
谢氏心中警铃大作,那次是楚姐姐安排她进来的,看裴指挥使这架势,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说啊。”裴茗烟催促道,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把钳子,拿在手里把玩。
谢氏瞥了一眼那把钳子,只觉得浑身开始不自觉的抖起来,上次来锦衣卫衙门时见到的场景又开始在她脑海中回荡,血淋淋的指甲盖儿被扔在地上,凄厉的叫喊声萦绕在牢房上空,一想到这些,谢氏上下牙齿都开始打颤儿。
“想起来了吗?”裴茗烟漫不经心的问道。
别院里的楚月,此刻也慌了神儿。
昨晚的逃跑方案是她早先便跟桑枝和仁玉一起制订好的,就怕有一日有什么突发状况,皇宫不再安全,需要另寻别处安身,因此桑枝悄悄给她备了夜行衣,仁玉则趁着值夜的时间,在她的床下挖空了一块砖用来放东西。
昨日她倒下去前,悄悄对桑枝比了手势,也就是她们原就定好的逃跑暗号,上回楚月跟赵衍在奉福寺相见时,胡嬷嬷弄回来给那两名侍卫的助眠药,楚月偷偷留了一些,昨晚晚膳的时候,桑枝悄悄加了一点在大家的饭菜里,因此,一个晚上,长乐宫的众人都在酣睡中,没有人发现异样。
这一套计划是楚月跟桑枝和仁玉反复商量过的,尤其是在发生了白家老宅的事情后,她们行事便尤为小心。
然而,楚月料想不到的是,自己倒是逃脱了,锦衣卫却去了楚府搜府。
她思来想去,都觉得此事很可能与自己有关,她前脚逃离皇宫,锦衣卫后脚就到了楚府寻人,还抓走了谢氏,谢氏不久前才同自己见过面,虽然是在南安寺的秘密见面,她随身也只带了仁玉,但在那之前,自己安排她去过锦衣卫衙门探监,锦衣卫顺着这条线,极有可能查到谢氏身上,因此独独带走了她。
楚月心神不定的坐在桌旁,她想遣人去楚府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却又不知道派谁去好。
以防皇上盘查,桑枝将她送回别院后,立马又回了皇宫,此时,桑枝和仁玉都在宫里,阿衍又去了云南,别院这里只有一名管家和一名小厮,显然也是不会武功的,楚月身边只有采荷,然而采荷先前露面后险些被皇上杀了,因此现在楚月真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惆怅极了。
袁子骞前一晚被同僚们灌了许多酒,饶是他酒量不错,第二日起来后也有些头疼,阿兴询问他今日是不是告假,他摆摆手,更衣后还是去上朝了。
下朝后,赵宁留了他下来。
“长公主殿下失踪了。”赵宁直截了当的说道,“宫里都找过了,现在锦衣卫还在找。”
“皇上,是有人掳走了她吗?”袁子骞急急问道。
赵宁思索了片刻,才道:“应该是有内应协助她逃了。”
袁子骞的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而又晦涩。
“此事目前知之者甚少,朕许你五日假期,倘若你有办法,便去寻一寻她吧。”
袁子骞应了声“是。”退了出来。
锦衣卫衙门里,谢氏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裴茗烟将钳子靠近她的手,用钳子在她手背上敲了敲,“想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