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看着满地狼藉,“不知皇上为何事心忧?”
赵显看着他,“王弟,你昨日才回到京城,严宰相的事,你可听说了?”
赵衍迟疑了一下,“尚未听说。”
赵显重重哼了一声,“王弟真该去听听那些传言。”
高公公在一旁打圆场,“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赵衍斟酌了一下,“皇上,传言而已,未必可信。”
赵显冷笑了一声,“朕倒希望都是传言。”
接着话锋一转,“承德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估计是有人从窗户潜进去,杀害了那两名蒙古使节,但门外皆是值守的侍卫,这些侍卫还都是从皇城侍卫中选拔的佼佼者,要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人,对方的功夫深不可测。”
赵显眸光转黯,“大梁还有这样的人?”
“有没有托江湖上的人问问?是不是江湖上的人做的?”
“问了,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三大宗师,但他们现在全都神隐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
赵显沉吟了半晌,“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是。”
赵衍退出后,赵显打开桌上的一个小簿子,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严宰相近十年来收受贿赂的全部记录,纵然已经看过好几遍,他还是感觉心里的怒火在熊熊然烧。
小簿子的记录加起来,统共已经是国库五年的收入还多,而上面涉及之人,牵扯面之广、涉案人身份之高,连他这个皇上看了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自己可算是一个模范皇帝,勤于政事、后宫和谐、无不良嗜好,严宰相既是宰相也是他的岳父,当年他能登极也有严宰相的一分功劳。
他并没有期望严宰相做一个完全清廉的宰相,适量的收些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到了,可如小簿子所记载的,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收到小簿子后,他已命锦衣卫查探过上面列举的部分记录,竟全部对上了号。
如果说街上的传言还只是传言,那这个小簿子便是铁证!
高公公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他一边在心里痛骂严宰相,一边开始思考,究竟是谁?能将严宰相的底摸得这么透?
“把严令则叫来。”
“是。”高公公敛了眉,皇上这应该是第一次直呼严宰相的名字吧。
严宰相很快便到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关于他的传言一个多月前在江南便已经传开了。
他花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才压下去,谁知这几日竟然传到京城来了,也不是皇上是不是为了这事找他。
毕竟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人,心里虽有点忐忑,面上却是不显,他毕恭毕敬的向皇上行了礼,“臣见过皇上。”
赵显淡淡的扫了他几眼,什么话都没说。
严宰相愣了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俩人僵持了半刻钟,严宰相摸索着开了口:“皇上今日找臣来,不知是有何事?”
赵显只当没听到,兀自拿起案上的奏折看起来。
严宰相心道不好,只怕是跟传言有关了。
他一下子跪了下去,“皇上,臣可是有何处做得不是?请皇上明示。”
赵显瞟了他一眼,依然不说话,又开始看起奏折来。
严宰相毕竟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了,跪了一炷香后,额头上开始滴下豆大的汗珠,大腿颤巍巍的就要软下去。
赵显端起茶杯,浅浅啜了几口,说道:“严相,朕想听你自己说。”
严宰相抹了一把汗,身子虽然就要支撑不住,但头脑还是清晰的,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开了口,“皇上可是听到什么传言了?臣也是最近几日才听到京里的传言,都是谣言。”
“是吗?为何朕听说一个多月前在江南就已经传开了?”
严宰相心里咯噔一下,终是没瞒住,卢秉义个混账,不是说了此事已了么?
严宰相深深弯下腰去,头几乎就要触到地面,“皇上明鉴啊!臣句句属实。”
他觉得自己的表演应该很到位了,却迟迟没有听到皇上宣他起来的言语。
他本就跪得双腿疲软,此番再弯下腰去,好一会儿不得起,只觉得腰都要折了。
就在他眼冒金星,即将一头栽倒在地的时候,皇上的声音终于淡淡的响了起来,“把裴指挥使找来。”
严宰相身子一震,一个不稳,倒在地上,他狼狈的看着皇上。
赵显却并不看他,继续说道:“让他过来带严相去问一问,看看是不是有人冤枉了严相。”
裴指挥使即锦衣卫指挥使裴诚,与严宰相素来不和。
严宰相终于急了,“皇上、皇上,臣冤枉啊。”
赵显冷冷看了他一眼,“严相,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说。”
严宰相极为不雅的趴在地上,刚才跪了太久,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跪着。
他何曾如此失礼过?出身于官宦世家,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大,仕途一路顺遂,后来又养出个太子妃女儿,更是扬眉吐气,再后来就任宰相,更是权势登顶,跟在他身后拍马屁的人数不胜数,除了在皇上面前,其他任何时候,他想趾高气扬谁敢有二话?
他极快的在心里把各种厉害关系权衡了个遍,“皇上,臣公务繁忙,对自家府里的事不大清楚,恳请皇上让臣回府,问一下拙荆,看看是哪里出了岔子。”
赵显看着趴在地上的严宰相,忽地有种说不出的痛心。
他冷冷的道:“去把宰相夫人请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