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祀元觉得这一天分外疲惫,吃了晚饭,就一个人躲进小书房。
黄玉馨泡了壶清茶给他端进去的时候,他正靠坐在椅子上发呆,依然觉得这一天跟做梦一样,完全不真实。
这么热的天,窗户也不开,这么闷着,怎么受得了?她放下茶盘,过去把两扇窗子全打开来,又过来帮父亲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方才走到他身后,替他捏着肩膀:“爹爹,您这是怎么了?”
黄祀元长长叹了口气:“候府那边,你玉琳堂姐的夫家出事了。”
她手上一顿,问道:“您是说武贤伯府章家出事了?”
黄祀元无力道:“章大人昨晚下了大狱,今日一早,章家就被禁卫给围起来了,候爷急得一夜白了头。”
黄玉馨大为惊诧,这又是哪个地方出现错漏?上一世,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的的章正显确实与监管盐铁的三使司常平二人相互参奏,引起了一些风波,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她猛然间想起,常平这个老混蛋的儿子,前不久纳了房妾室,正是王家原本想要嫁给黄少宁的那个女儿。
可思来想去,觉得事情绝不是表面看来这么简单,王吉明此人心机极重,动用这么大的关系,把武贤伯府弄倒了,不可能只是为了报复永平候府,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她又问道:“爹爹,可打听清楚章家是犯了何事?”
“说是收受贿赂,贪墨银两,数额巨大。”
“他贪了多少?”
“三万两。”黄祀元想了想又道:“他本身是左都御史,本应监督百官,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皇上说必须重判。”
重判?
“听说玉琳堂姐已经有身孕,章大人的罪行会波及到妻小吗?”
“难说啊,这禁卫已经把宅子给围了,进出不得,皇上正在气头上,候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求情。”
黄玉琳是已故世子爷留下的唯一血脉,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候爷怕是得心疼死。
黄祀元见女儿呆愣着,又出声安慰:“我知道你担心你舅舅,先缓一缓吧,端午又要到了,明日我让人带话,让你舅舅端午来家中过节,顺便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黄玉馨见父亲愁苦着脸,出声安慰:“爹爹,舅舅的事不急,您也别为章大人的事烦心了,皇上正是气头上,说不定过个两天气消了些,念起章大人的好,总会留几分情面。”
“嗯!馨儿……算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还有一烦心事,却不好对女儿说出口,从候府回来,他被父亲叫是要他想办法,出面找母亲说和,让她接纳兰姨娘和她的孩子。这让他该怎么说?
“爹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女儿帮着出出主意,说不定能帮上一二。”
他再次叹息:“你祖父他……哎!”
真是让人难以启齿。
“祖父他……”她小脑袋瓜子一转,已猜出个大概:“莫非他想让爹爹您去当个和事佬?”
黄祀元不得不感叹,这个女儿真是太聪明了。
这也不难猜啊!毕竟这个家里,另外三个都是刘氏亲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与刘氏站在同一边,唯独他也是个庶子,起码应该为这个庶弟说上一两句话,如今生都生出来了,也不能塞回肚子里去。
这事也算是个小小的家丑,刚与程国公府结了亲,说不定还得连带着程家被人笑话,要是刘氏没完没了把事情继续闹大了,影响总是不好的。
晚饭后,黄祀元就去了安华堂,原本布置得热热闹闹的房子,四处光秃秃的,能砸能扔的,全让刘氏给砸了扔了。
听说是他来了,刘氏还是勉强地见了他。
黄祀元手里拿的是女儿给他的一本清心佛经,刘氏瞥了一眼,哑着嗓子问道:“怎么?是那老东西叫你拿本佛经来渡化我的?”
黄祀元平静地道:“母亲,儿子今日是从候府回来,才听说此事,心中感慨,这世间之事无常,章家一夜间蹋了天,候爷急疯了,整夜地抄佛经,就拿了佛经过来给母亲解解困惑。儿子也是知道您心中苦闷,无法排解,想着过来和您说说话,您要是想骂我,想打我,都好。”
章家的事,刘氏还不知道,因此,注意力成功被吸引过去,喊哑了的嗓子听起来极为粗嘎:“章家?章家怎么了?”
黄祀元把章正显下狱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又道:“母亲,儿子知道您心中有怨,可您再想想章大人一家,纵是有天大的怨气,您还有儿有女连孙子重孙都有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是您的福份,您何必还为着这些事伤神?”
刘氏被章家的事震撼,久久没有回过神,她在想着,章家嫡系那几房都有多少人,稍稍一估计,竟有百十口之多,这武贤伯府章家曾经也是荣极一时,这说倒就倒了?
刘氏本来早已经哭干了眼泪,也不知怎么的,这一下眼泪又涌出来:“你说得轻巧,却不知我的心如同被油煎火烤,我气的是你父亲他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都到了这把年岁,我好不容易靠着你,挣了点体面,全都叫他撕了个粉碎,我今后如何还能抬起头来做人?”
“母亲,错不在您身上,您若是想不通,想不透,就只有看看这清心经,儿子不是来替他们说情的,您这是在拿着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您这样自己伤害自己,不正好就称了他们的意?”
这话让刘氏觉得暖心至极,倒底书读得多,还是会说话些,不像她那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