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连城以为自己是不会如何随节奏舞动的,或者,至少是稍显笨拙的。
但他的身体却与女子的身体无比协调,甚至是他在引领着女子的步伐。
意识仿佛与大脑剥离开来,身体随着大脑而操控,而他的意识则漂浮在夜空之中。
他望着自己飘然起舞,与那美丽的女子。轻快的旋律下,二人嘴角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沈玥。”他听见了自己唤出她的名字。
沈玥,他恍然大悟。这是他在中国以郑连城的化名做佣兵时,认识到的女友。
他们的感情很好,相处的一直无比融洽。
她是个好姑娘。
“嗯?”在轻柔的海风中,沈玥展露甜美的笑靥。
“我爱你。”他坦然地说了出来。
“为什么突然嘴这么甜?”
“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的。”沈玥低垂着眼帘,双颊微红,那是令人沉醉的一抹娇羞。
“那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望着自己嘴角挂着坏笑。
“没有。”沈玥知道他在想什么,撇嘴笑道。
“真的没有吗?”
“你好讨厌啊~”
“我想听你说出来。”
“哼,你明明心里很清楚。”
“清楚什么,清楚你不爱我吗?”
郑连城翻了个白眼,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两个人的对白,实在是有些幼稚可笑,却又十分真实。
陷入恋话做事,的确是容易丢了脑子。
圆舞曲的节奏愈发舒缓,及**散去后,留下的是祥和的平静。
舒缓如山间溪流。
音符在空中漂浮,不甘一曲终了而跃动。
在音乐结束前,他搂着她完成了一个曼妙的转身。
“噗”。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病态而恐怖。她的身子几乎在一瞬间软了,毫无生机地向地上倒去。
海风带来了子弹,也带来了枪声。
漂浮在空中的意识突然一瞬间又涌回了郑连城的体内,他记起来了,记起了所有。
那年那天,发生在深圳靠海大厦天台的诸多种种。
沈玥的笑容,无边泳池的氛围灯,空气里混杂交织的名贵香水,还有那一声呼啸的枪声。
她红衣如血,血液从伤口处蔓延开来,如一朵盛放的蔷薇。
世界在一倏间崩塌,黑夜与白昼,光与影,交错颠倒,揉捏成无垠的虚无。
“亲爱的,你怎么了?”长相乖巧可爱的女子歪着头打量着郑连城,神情担忧。她看起来十分熟悉,但郑连城却叫不出名字。
意识从他的体内如烟般飘出,悬停在无星的夜空中。
同样的剧情,同样的台词。
他看到两个人如设置好的程序一样,重复着同一句话,走着同一条路。连动作幅度,都是一模一样,一切没有丝毫的改变。
圆舞曲终了,顶替演员,谢幕的是一枚12.7xo子弹。
她又一次毫无生机地倒在地上,而他则又一次品尝到了浩瀚的虚无。
然后时间回溯,场景重复。
“亲爱的,你怎么了?”长相乖巧可爱的女子歪着头打量着郑连城,神情担忧。她看起来十分熟悉,但郑连城却叫不出名字。
一遍又一遍。
仿佛体内有一个意志在想要抵抗他,他在通过以不断倒带重访郑连城自己所拥有的最为痛苦的记忆来消磨他的意志。
如恶魔一般,针对着他的心智。
郑连城不知这样已经重复了多少次了,在梦境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停止了流动。只有当沈玥死去时,他的意识才得以回到他的体内,操控着身体做出动作。
“亲爱的,你...”
郑连城猛地从梦中惊醒时,冰冷的刀刃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找死吗,夏目先生?”室生白秋皱眉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手上的刀“你是在试探我的反应吗?竟悄然出现在我的背后。”
郑连城张望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他的厨房,一切都安然无恙。
樱在客厅地板上安静地打坐,郑连城不知道她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不愿意理会这件事。
不对,并不是一切都安然无恙。
我并不安然无恙。
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搜寻着脑中的记忆,却始终想不到自己是何时从卧室走到了厨房。
梦游么?但这从未发生过。
郑连城始终觉得,这并不是这件事的真正原因。即便当下看来,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天已经蒙蒙亮了,烦着灰蒙的鱼肚白,却不令人生厌。
“以后别这样了。”室生白秋见郑连城没有回复,皱着眉继续说道“幸亏我收手的及时,不然你人已经没了。”
“啊这...”回忆起来,郑连城也觉得有些凶险。他并不怪罪室生白秋,换位思考,若是他处于室生白秋的位置,有人默默地无声潜到他的身后,以二人的职业习惯,通常都会做同样的下意识反应。
如果这点程度都达不到的话,怕是已经在这行业弱肉强食的食物链里沦为别人账户余额的一部分了。
“抱歉,不会了。”郑连城不愿多作解释,毕竟,他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他顺势走向冰箱,拿出一瓶牛奶“想喝点东西。”
室生白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虽然也并不是全然相信了,但姑且点了点头。
郑连城喝了半杯牛奶,算是装模作样了个全套。
正欲离开的时候,室生白秋将他叫住“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