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严格来说并没有死刑,是在蓝秉光成为天帝以后,才逐渐有了处死仙人的先例。在他登基以前,仙界最严苛的刑罚有二:一个是剔除仙法逐出仙界,另一个便是蓝隐说的雷刑。
所谓雷刑,要由雷系属性中推选出几位道德仙法都受认可的仙人掌刑,向犯罪者身上施加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这刑罚虽然不是死刑,但受过这刑的仙人有不少都因修为不够,承受不住而仙逝,可以说是很残酷的刑罚了。
蓝隐一句话问完,众仙果然都没了声音。毕竟禁止使用分身术法只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一个规矩,蓝隐能为了违背它而做出这么大的承诺,任何人都不好意思再去说她什么。
看着安静下去的人群,蓝隐松了口气,却依稀听见须怀章说的,“你冷静点。”
蓝隐转头冲他一笑,“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不冷静吗?”
语毕,她又回望众仙,“诸位别忘了,我方才说的是找回白铃才作数,接下来的日子,还望诸位都能尽心尽力去找她,就当是为了有让我有一个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的机会吧。”
她这番话说得比较狂妄,语气也是高高在上的。不过她的目的本来就是激怒他们,这样一来,才能确保他们之中会有几个厌极了她的人会好好去寻找白铃,而不是偷懒懈怠。
正当她转身想要离去,身后有一仙人高声问她,“那要是白铃已经死了怎么办?”
蓝隐脚步一顿,没有转回身,答,“那就找到尸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为什么一定要找回白铃?这问题她自己也有些难以说清楚。大概是因为以前她被所有人怀疑时总有白铃信她,因为白铃就算偶尔怀疑她也总是会忽然想通,因为在碧水阁那一百年无聊的日子常有她来探望,因为她是她交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即便最初允许白铃接近自己是带着利弊权衡的,但这也不妨碍她们后来确实相处得不错。
蓝隐继续往和众仙相反的方向走了,须怀章封温纶和林初也在和众仙们拘礼过后跟上了她。林初走在三人中的最前面,几乎是小跑着拦住了蓝隐,可等拦住了,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蓝隐看着林初眼眶里的泪花,无奈地笑了笑,“行啦,没必要哭丧着脸。本来就是我为了一己私利强行让你诞生,是我欠你的。”
林初抿了抿嘴,小声开口,“但还是谢谢你,真的。”
自从被蓝隐带到这世上,她几乎一直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周围的环境也在不停地改变着,一切都让人很疲惫。可她还是真心庆幸自己能到这世上来看一眼,真心感谢蓝隐没有把她当一个工具,而是把她当个生命。
现在蓝秉光已死,仙界终将易主,无论将来是蓝隐坐上帝位还是白铃坐上帝位,亦或者是帝位空悬,从此无人统领,林初都觉得自己可以用自己的名字生活了。
她知道,蓝隐要受雷刑不是为了给众仙什么交代,除了想用这个方式来让大家愿意去寻找白铃以外,蓝隐还是想让她的身份从此名正言顺地活着。
蓝隐说是自己欠她的,但她没觉得。
“我也会去找白铃的。”她又小声补充。
“那就快点出发。”蓝隐用白铃佩剑的剑柄轻轻敲了下林初的头,“哭哭啼啼浪费时间。”
林初“哎呦”了一声,随后揉着脑袋,笑了。
就这样,各路人马因为各自不同的理由踏上了寻找白铃的路。蓝隐没和任何人同行,她的第一站是独自去到了白氏曾经的疆域,她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仙人在四处搜寻了。显然,大家都没什么收获。
其实蓝隐也想过,白铃在白氏疆域的可能性只有在她清醒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成立,可她若是清醒,没道理对他们不告而别。这个设想总归是不太行得通的,不过她还是保留了一丝幻想,先到这里找了一番才离开。
第二趟,蓝隐去了南荒岭。到这里来找的人显然就少了,蓝隐只遇见了几个镇上的镇民,没碰见一个仙人,也没碰见其他熟悉面孔,也没寻到任何白铃的气息和踪迹。
启程去寻第三趟以前,蓝隐回了次仙界,本意是想着问须怀章他们是否要共同行动——毕竟只身一人行动虽快,搜寻起某个地方来还是很吃力的。
意外的是,她抵达的时候仙界大殿中聚满了各路仙人,大家似乎在围着什么指指点点。
蓝隐站在人群之外,皱着眉疑惑地打量着他们。
忽然,有位站在外围的眼力好的仙人看见了蓝隐,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句,“蓝隐来了!”
大家的目光很快簌簌地落到了蓝隐身上,他们的低语声没停,不过还是渐渐让出了一条路,让蓝隐得以看见被他们围着的正中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隐顺着他们让出的道路往正中看,只见一少年模样的仙人叉腰站在那里,在他脚边,是几块散落的骨头。看清那骨头的形状后,蓝隐的感受仿佛有人用重锤在她心头敲了敲,震得她有些胸闷。
——因为见过白穆的骨头,所以她认得,那是龙骨。
结合大家最近都在做的事,这骨头是谁的,似乎也不难猜。
不知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道理,那少年对蓝隐没有半分畏惧,直直地朝她道,“这是白铃的骨头,你自己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并且找到以后你就受雷刑,这话算不算数?”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然还挑衅似的在那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