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隐坠入洗魂池的瞬间,池里掀起从大海上才能偶尔看见的惊涛骇浪。攻击她的人仍然立在那里,直到看见她的身影彻底失踪,才默默放下了手,轻叹口气后,转身离去。
蓝隐被洗魂池水裹挟着拖向池底,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抽离,无尽的力量钻入身体,又痛又无法驾驭。
不知是下坠了多久,她的背终于贴到了地面触感的地方,身子安定在了这里,意识也好像在渐渐回归。
四面八方都是水流,流过她的耳畔、发梢,在她的手腕周围缓缓画着圆。
和在洗魂池外的感受不同,现在的池水变得轻柔又温和,让蓝隐觉得自己竟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照理来说,只有纯粹的水灵或者纯粹的掌管雨雪的神仙才能够在水中自由呼吸。蓝隐是水凤,有凤的特质,本是不该有这种能力的。可她却可以在这里呼吸顺畅,甚至感到自己刚刚受的伤在一点点被治愈。
她试着睁开双眼,透过因水深而有些暗沉的水面一眼望见快到水面处的波光粼粼。
一瞬间,无数被这洗魂池见证了的记忆画面走马灯似的涌进了她脑海,让她原本还有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蓝隐离开仙界,一走就是七八日。
须怀章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这些日子青龙族事情也不算多,他每天都会抽空到蓝氏来看一看,有事就帮忙处理,无事就当散心。他比较和善,所以蓝氏的族人都愿意他来。
不知道是不敢随便打听蓝隐的事还是真不想蓝隐回来,也没什么人向他询问蓝隐的行踪。唯独一个叫萧晚的梨花仙子向他打听过一次,但他自己都不算太清楚,只好含糊其辞。
白铃前几天也来过蓝氏一趟,见蓝隐不在,便也问了他蓝隐的去向。他有些意外蓝隐竟然没有把这事情和白铃说,但是想着她们关系那么亲近,就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铃她离开的缘故,以及他也并不知道蓝隐具体去向这件事。
白铃听完来龙去脉后沉默了一会,须怀章才忽然想起刚才叙述过程中自己提到了蓝秉光这个人,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蓝隐没把这件事告诉白铃的原因。
虽然蓝秉光也是他的仇家,但他毕竟是亲手结果了他的人之一,时至今日,他已经有些放下了。
没能亲手报仇的白铃却还是对那个名字有些神经过敏。
那天往后,白铃就没有再到过蓝氏,也没有给须怀章寄去什么书信。
回到眼下,须怀章正百无聊赖地呆在流云殿中。他觉得自己所居的宫殿也算安静的了,但是蓝隐这里是真的安静得出奇,以至于他仿佛都可以在没有风的时候听见空气在缓慢地流动。
蓝隐走之前也没有给他留什么规矩,所以他就直接在殿内坐着她的位置了。随手翻动她这里看过的闲书,书页哗啦哗啦地响,制造出这环境里为数不多的声音。
他也就只听见了声音,并没看进去什么。
——他心里有点乱,因为他总觉得照理说蓝隐不应该会抛下所以蓝氏的事情走这么久才对。
那天他开玩笑说蓝隐是个不靠谱的统领,那确实就只是句玩笑话而已。蓝隐虽然看起来冷漠、不太在意他人,但是须怀章看得出,她很有领导能力,而且对自己的族人和分内事都很上心。
走之前她说了不是直接去大海捞针,而是要去找一个“方向”。
找一个方向而已,她找了七八日还不回?
须怀章终于还是把书合上了,想着要不要去和白铃封温纶他们商量商量,结果刚要起身,他就看见蓝隐逆着光走了进来。直到对方在他眼前站定,他才看清,这是林初,不是蓝隐。
虽然蓝隐和林初长相没差,但是他们几个现在都已经能轻松将她们分辨开了。
“她果然没在这。”林初开了口,话里的“她”显然是指蓝隐,“我听他们说蓝隐离开蓝氏好几日了,都是你在帮忙料理事情。她去哪了?你知道吗?”
须怀章汗颜,“你不是和她之间有感应吗?她都走了这么些日子了,你才发现?”
林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了一句,“我最近在闭关练功呢。”
如果是她以前说这话,须怀章应该不会相信,而且还很可能会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可是现在听见她说,他觉得是个很平常的事。
林初变得勤于练功了,而且长进非常大,这是他们几个有目共睹的事情。
虽然林初没说什么,但他刚刚的随口一问倒是也提醒了之前一直忘了这件事的他自己,“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她在哪里,但你不是和她有感应吗?你可不可以试试能不能找得到?”
林初叹了口气,摇摇头,“就是这个很奇怪呢,我一点都感知不到她的方位,是真的一点点都没有那种。”说到这里,她忽然脸色一白,“我前些日子有一次忽然感到胸口剧痛,当时我以为只是我练功出了问题,会不会......”
须怀章也马上紧张了起来,“你是从那之后失去对她方位的感知的?”
这句疑问背后的意思很清楚,话一出口,他自己和林初都被吓到了。
林初赶紧摇头,“不不不,我并不确定。因为我现在已经是仙了,和刚被她创造出来的时候不同,所以对她的感知力就也会削弱,应该不是她出了什么问题。她仙力那么强,哪会出什么事呢?”
最后这一句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须怀章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