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白铃的距离缩短到很近的时候,蓝隐压低声音对白铃说了声,“白铃,你先冷静一点。”
此情此景,即便她那样说了,白铃显然还是没办法太冷静。
不过她的鲜血似乎把白铃的怒火浇灭了些,白铃没有继续向她发动攻势,抬手抽回了自己的剑。
蓝隐随着白铃的动作踉跄了一下,肩膀处的伤口血流不止。她没太在乎这个,只是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肩头点了几个穴,把血暂时止了。
她又扭头去看白苍梧所在的方向,他还是躺在那里,看上去已经没了气息。
这个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怪异之处——如果真的灵丹已碎,现在早该在现原形后灰飞烟灭了。可白苍梧连原形都没现,显然有问题。
与此同时,有仙官高喊,“天帝当心!是障眼法!”
仙官的呼喊声牵扯住了众人的注意力,蓝隐和白铃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白苍梧好好地站在蓝秉光身后。
原来方才那碎丹自尽的并不是他,是他创造的分身障眼法。利用大家诧异、骚动的时间,他已用仙力把自己的真身送到蓝秉光身后去了。
蓝秉光站在自己的宝座前,白苍梧就站在蓝秉光和他的宝座之间,距离蓝秉光十分近,一时间,在场众人无论是蓝秉光那一派的还是白苍梧那一派的都不敢轻举妄动。
唯有蓝秉光不疾不徐地在他和白苍梧周身设了一道屏障,随后转过了身,面朝着白苍梧。
看着蓝秉光就这样把援兵隔绝在外,白苍梧笑了两声,“蓝秉光,你真的觉得自己是我的对手?”
他当然也不需要真的听见蓝秉光的答复,话音一落就劈手向蓝秉光打去。
蓝秉光竟没躲,抬起手接了白苍梧这一掌。
仙力冲天而去,把蓝秉光刚才设下的屏障击出了裂纹。
明显是白苍梧的力量更胜一筹,可当蓝秉光的嘴角渗出了一点血时,位于白苍梧身后的宝座射出了两根毒箭,一根打在他的肩膀,一根直直钉入了他的心脏。
白苍梧浑身一抖,眼睛猛地睁大了。
蓝秉光只是淡淡地笑,接着,全力给了白苍梧最后一击。
白苍梧倒在了蓝秉光的宝座上,看着屏障因白铃等人的攻击而开始碎裂,看着俯视着他的蓝秉光。
屏障还未完全破碎,所以此时白苍梧只能听见屏障内的声音。
他听见蓝秉光说,“苍梧兄未免太心急,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会不设防?”
白苍梧颓然笑了。
恍惚之间,他忆起了须明煦,忆起了从前。
须明煦曾和他是挚友,那时两人经常一起把酒问月,一起舞刀弄剑。因为都是豪爽之人,不喜欢弄些弯弯绕绕的,两人从来也没起过什么龃龉。
直到得知须怀章有意登天帝之位时,两人的想法产生了分歧。
那时须明煦常劝他说,“我知道你不喜蓝秉光,更不屑于向他低头,但你我这般的莽夫,不是蓝秉光的对手。硬碰必伤,不如假意投诚。”
当时他不以为意,“蓝秉光若只做个统帅,我绝不多去置喙。可他偏偏要当什么天帝,分明是意图吞下正三界。这本就有违天道,你要拥护他我不管,总之我不拥。”
须明煦也不和他多争执,只是摆手笑笑,说他不懂。
后来须明煦遭难仙逝,须明煦的独子须怀章继承父亲的遗志开始成为辅佐蓝秉光的得力干将,白苍梧还心里哀叹过须明煦的愚蠢,哀叹他到了生命的尽头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他。
现在想来,愚蠢的不是须明煦,是他白苍梧。
须明煦怎会不知道害他的人是谁,他只是明白须怀章乃至青龙一族和他都是相似的性子,他们善于打斗却不擅长谋略,不是蓝秉光这样心机深重的人的对手。所以他宁可让须怀章蒙在鼓里去辅佐仇人,也不要他头脑一热去报仇去送死。
这样的做法确实不够英勇,很小家子气,若是以前想通,白苍梧一定嗤之以鼻。可现在,看着屏障外向他奔来的三子一女,他懂了须明煦苦心孤诣想做的是什么。
须明煦仙逝后,青龙族确实沦为了蓝氏的附庸。但他们至少都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就会有今后的种种可能。
至于没有在临死前告诉须怀章实情的原因,很可能是须明煦知道须怀章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做不出心怀恨意还能假意辅佐的事,所以干脆让他一开始毫不知情。
须怀章现在确实还不知道自己有大仇未报,但谁又能知须明煦是不是留下了蛛丝马迹等着须怀章去发掘。待他发觉那一日,说不定已经完全取得了蓝秉光的信任,到时候再报仇,岂不是容易百倍。
须明煦要做的不是逞一时之快,他要的是把蓝秉光这棵大树连根拔起,同时他看透了这世间最毒的不是某种仙法妖法,而是心计,是筹谋。他知道要想治住蓝秉光,硬碰硬行不通,唯有用也学着用计,才有那么一丝可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而他白苍梧呢?
若还是这样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地赴死,他的子女、族人们一定会全力去为他拼命,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想让蓝秉光血债血偿。
蓝秉光做的准备太多了,白氏贸然激进,一定会被赶尽杀绝。
屏障在巨响中碎裂,以白铃为首的众仙蜂拥而来。白苍梧却拼尽浑身力气从宝座上起了身,面对着蓝秉光,朝他跪下了。
赶来的众仙都僵在原处,唯有白苍梧的声音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