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魇的脸上青白交接。
他一向隐忍,从不喜形于色,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他害怕虫子。
尤其是这样密密麻麻的群虫。
这是他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他一直隐藏的很好,只有唯一的侍卫苏冷知道,还是因为冷和苏魇日夜相处,形影不离,在细微之事中,冷自己观察出来的!
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小丫头**裸的暴露出来,无情的嘲笑……
坑害!!
天华门规矩颇多,高手如云,苏魇不能带冷上山。若是被天华门察觉,以为他这个齐国质子有什么不好的动机,那他定然无法留在玄灵山上了!
也无法得知他想知道的。
冷,是苏魇唯一的侍卫,朋友,亲人!冷照顾他,保护他,在陌生冰冷的大渝皇宫里陪他长大,教他功夫,
可此刻……
却不在他的身边。
苏魇的脸颊已然起了细汗,平日里稳健的双腿此刻软绵绵的不听使唤。他被困在黑压压的虫群之中,奋力的反抗着,紧张的连轻功都使用不出来了。
……没有多余的人知道他的这个秘密。就如同没有人知道他这十七年来,他乡做质子的日子是如何的隐晦,度日如年。
魇?
呵呵……
他的母国视他为妖异不详之人,而他从小长大的渝洲城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困他自由的囚笼。
他只是一个旁人眼中无关紧要的质子!
他的性命,他的存在,只是两国利益的连接!
一个关系重要的玩意儿……
一件如珠宝牛羊般可以交易的物品……
或许,根本没人在乎。
……
苏魇小时候在大渝皇宫里一直被人暗地里欺负。六岁那年,齐国派给照顾他的老嬷嬷死后,他更是被皇宫里那些攀高踩低的奴才作践,扔到了阴暗潮湿的废弃屋子里!
在那一个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成群的小虫子爬到了小苏魇的身上,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不停啃咬他,不放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他无处躲藏,怎么都赶不走它们!
他很害怕……
他想跑,却连门都推不开。
他好想哭啊,
他想像大渝皇宫的那些皇子一样有人尊敬,有人疼爱。
他好想自己的父王,母后啊!
可他的父王、母后,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呢?
他不知道……
甚至长这么大,他看到过这人间面孔千万,都无一令他亲切。
后来,性子单纯,到处贪玩的大渝三皇子萧赫,无意间发现了他,将他放了出来,并成为了他最好的朋友,两人一起长大。
齐国得知贴身照顾小苏魇的老嬷嬷死讯后,也重新派了一个侍卫过来。
……
小苏魇曾好奇的问过冷,“你的名字为什么是一个字,你没有姓吗?”
冷的回答是:他不知道。
冷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七岁的小苏魇一脸认真:“那你也姓苏吧!你叫苏冷!你从今天开始有姓了!”
授予齐国皇姓尊荣,这是冷和小苏魇的秘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可是苏魇心底的那份恐惧,却生了根、怎么也除不去。
……
如果你没有经历过那个人的事情,你就永远无法对他的恐惧感同身受。
旁人眼里的小小虫子,在苏魇这里却是掩盖了心中光明的阴雾!
是索然无味的光阴,是遥遥无期的希望,是再也无法凝聚的意志……
———————————
风粼粼跑走不远后就停了下来。
报复苏魇后,她的心里一片春光明媚,甚至都不觉得累了!
可是,
她的眼前却浮现了苏魇从树上掉下去之后皱起的眉头,和那汪生了涟漪的黑眸。
他好像真的在怕……
“他的身手那么厉害!一群虫子而已,又困不住他?”
思想至此,风粼粼便继续大步向前。
她可不想一直纠缠在这里。
都过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有很多人出去这东南西了!
也不知道洛长欢怎么样了?找一找,说不定还能碰上!
她必须要留在天华门,总不能连这东南西都出不去吧?
“他怕不怕虫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粼粼忍不住的心烦意乱了起来。
他那么冷血无情的人,也该让他体验一下小小的人间疾苦!
一群大虫子而已,他要真是害怕,跑不就行了?
……
可那尸鳖过处,白骨无存啊!
……
可苏魇好像真的很怕,很怕。
……
风粼粼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跑去。
……
他怎么还没出来?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
洛长欢在担心风粼粼之余也很庆幸可以同千城雪一起进山。凭千城雪的本领,留在天华门易如反掌,就算被几位掌司看中,选了内门弟子也都是意料之事!这简单的初试对她来说自然轻而易举。洛长欢也沾了她的光,只安心跟在千城雪的身后就可以,省了不少力气。
“千城雪,你说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人,怎么就没有看到风粼粼呢?”
洛长欢点着唇角忧道:“她那么瘦弱,上山都费力,定是过不去这东南西的!”
一起半个时辰,千城雪对洛长欢的性格了解了大半,她不过就是一个心思纯善,没有什么心机的小姑娘而已。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