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志森去世以后,第一个感到无所事事的便是唐东。
说来也怪,唐东,给所有在“富业”里呆过的“继富往”的人的心目中,其实就是要德无德、才能平庸的一个人,外貌形象甚至可以用“极其寒碜”四个字来形容。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在“富业”能被委以重任,大家还能理解,因为他是大股东方面派来的高管,但他后来又能再度被雷志森收纳进入“继富往”,真让众人大跌了眼镜。
“二宝,到了,你他妈还睡得挺香,在省城天天给几个老厅长端茶倒水跑龙套,回甸侨,又要给你这个鸟人当车夫。以前倒还好,现在即领不到工资,汽油费也没地方报销,我现在叫做落了个劳‘命’伤财,亏大了。”
被唐东称作“二宝”的,他的大名叫陈厚恭,和唐东一样,也是家住省城,是原水利厅厅长钟自强的小舅子,略懂土木工程和建筑设计,“文博园”大兴土木后,他便被推荐来到公司,做些园区工程设计和工程监理的工作。
钟自强与邵庄、邱经纬一样,同是甸侨的老乡,同在省政府任职,走动自然就多。所以,邵庄和邱经纬应雷志森盛情邀请来“继富往”当顾问后,便把钟自强也一同请了进来。三位同样都是退休赋闲的老干部,也全都住在省城,为了日常议事有个落脚点,雷志森便让同样家住省城的唐东和陈厚恭在省城租了几十平方的写字楼,“聚力新科”上市工作联络站就这样开张了。
“每周的例会都停了,我看你这个省城联络处的管家也快当到头了。”陈厚恭说完话咧着嘴,日久烟熏染成灰黄色的大门牙久久赤露。
唐东:“下车吧,今天最关键的是,咱们邵老交待问的大事,你说,我该先去找谁?”
“雷正难道不知道吗?”
“难说诶,这事好像以前除了老雷总,经手的人也只有雷风了。”
“那先找雷风不就得了,通过她再向雷正知会,你我反正负责传话嘛。”
“嘿,走,先上去再说。”
“哇,‘大宝’、‘二宝’都来了,你们两个有好长日子不见踪影了,每次见到,总是两个人同时出现。”潘云英正闲着,见两人走进财务部办公室,便开玩笑地打招呼。
“唐老鸭,我爸以前叫你来公司,就是看在你后来在富业那边,把饲料营销搞得风生水起,说你在营销方面有才能,怎么你到了富继往,就那么一点点试产出来的茶皂素都卖不出去?赶紧想办法卖了,不然大家都没工资领,费用报销也别想。”雷风一张嘴就来个大王讨小鬼要债的架势。
“仓库里那些水剂,卖出去得让运费吃掉一大半,还不如不卖。钱啊,钱在哪里,只要能先给我点钱垫付运费,我就可以把仓库里的全部东西卖掉。”唐东一副嬉皮笑脸可怜巴巴的模样。
雷风瞪了他一眼:“怪不得几个老厅长叫你们两,一个大宝、一个二宝,你们真是我们公司的一对活宝。”
“诶,大宝二宝,要是没有我们这两个宝,邵厅长他们到联络站就没人陪他们唠嗑说话。”咧起嘴堆着笑脸,陈厚恭粗枝大叶的嗓门有些沙哑。
“我们两也就是拿来哄人开心的,管他叫什么大宝还是二宝,就是叫我们丑角、丑旦也都乐意,只要领导们开心,哈哈。”笑起来的唐东,干燥的脸上堆起的皱纹更加明显,双眼完全合成了一条缝。
雷风:“今天来财务部干嘛?别找我报销,我这没钱。”
“知道,现在暂时有困难,共渡难关嘛,老同志这时候必须吃吃家里余粮,咬咬牙克服。”
说着,唐东凑近雷风身边,轻声耳语:“邵厅长老婆那笔借款……”
“找我没用,现在我这里哪有钱付利息?”
“林芸也考虑到眼下让公司马上还款有困难,就想约一天,她也过来,把本息结一下,借据重新签。”
被唐东这么一说,雷风已经想起来了,邵厅长夫人的那笔借款,是以她们典当行的名义借给公司的,原先说好只借三个月,算一下,至今期限已过。
“你找我干嘛,这事直接跟雷正说不就行了?”
“我不是觉得突然跟雷正说起这事,怕他不明就里,所以最好你先跟他通通气。”
“你还是自己找他去说,你们嘴皮子本来就活络,这么简单的事还怕说不清楚。”
“啊,啊,你说的也有道理,雷正到时要是打电话问你的话,你记得给说明一下就是,我这也是怕到时你突然记不起来嘛。”
三天后,“聚力新科”上市工作联络碰头会,在中断了一个多月后又继续召集了起来。
省城租赁的写字楼会议室里,大家寒暄坐下后,邵庄开始说话。
“我先说两句,今天的碰头会是我向雷正建议召集的。老雷总生前定下的例会规矩,主要是为了让参与上市筹备工作的所有人能够不间断地互通信息,随时把握公司各项工作的动态和进度。当然,租下这里作为落脚点,完全是老雷总客气,是他对我们几位老同志的照顾,他是想让我们几个退休的老头子闲时有个去处,也避免我们这些人经常往返于省城和甸侨之间来回奔波,舟车劳顿。雷正不负众望,接手挑大梁至今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本人对继富往的未来依然很有信心,希望大家振作精神,即便遇到困难也不要气馁,好好地把事业继续下去。雷正,我就先说这些,为主还是你多谈谈。”
“邵老,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