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丁芳年才赶回来,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从另一个城市回到这个有周窕的地方。
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归属感,像倦鸟归巢,欣喜到患得患失。
他推开卧室的门,淡淡的白光跟着钻进,打破了一室的漆黑,双人床上,被子里隆起小小的一团,那是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人儿。
丁芳年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他小心的掀开背角,露出女人精致的小脸。
光线暗淡,女人的秀眉轻蹙,樱唇紧抿,柔软的面颊有些紧绷,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
“别怕”。
“什么都别怕”。丁芳年不知周窕梦见了什么,他半蹲下,用宽大的掌心一下下的抚着周窕的头。
周窕似是感觉到了,眉头渐渐松开。
丁芳年直勾勾的盯着周窕的脸,视线深情缱绻,半晌,他倾身亲了亲周窕的额角,又将被子掖好,回身时余光一扫,注意到了床柜上的药瓶,微顿之后,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
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卧室,站在灯光下再次确认,果然是安眠药,他攥紧药瓶坐到沙发上,神色渐渐变得阴沉。
良久,他仰靠在沙发背上,回忆倏然在眼前展开。
抢救室门外,少年没了心魂似的缩在角落,他将脸埋在臂弯里,发出微小的啜泣声,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父母?兄弟姐妹?或是叔叔伯伯什么的?”软糯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少年迟钝着摇头又有点头,也不知想表达什么。
“你先别哭听我说,费用我已经交过了,刚才我问了医生他说你奶奶没有生命危险的,可能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少女在少年面前蹲下,她柔软的裙角擦过少年的手背,留下淡淡的馨香。
“如果你没有别的亲人了,你就得坚强一点,你奶奶还需要你照顾,知道了吗?”少女耐心的开导着少年。
“知……知道了”。少年终于抬起头,汗水洇湿了他细碎的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一双狭长的眸子浮动着水雾,红肿不堪,却掩不住灼人的清亮。
少女一愣,她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清隽的脸庞带着几昔稚嫩,五官也还没完全张开,即使这样眉眼间的艳色已隐隐压制不住,可想而知再过几年一定会让人惊奇绝艳。
“这是缴费单你收好了”。少女将一堆单据递给少年。
少年迟疑着接过:“多……多少钱?”
“不用你还的”。少女看出了少年的心思直接点破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遇到什么事不能再哭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你是个男子汉,男子汉是流血不流泪的”。
“嗯”。少年立刻用手袖抹掉脸上的泪。
“真乖”。少女随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见她要走,少年赶紧问:“姐姐,你叫什么?”
少女回头:“杜娇娇”。
她的声音在甬长的有走廊里回荡,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浅淡的笑,眉眼弯起,宛如新月,灿烂的似是能照亮人心底的黑暗。
彼时,少年十二岁,少女十八岁,这是他们的初见。
没人知道以后的岁月,少女的笑容成了少年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