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淓眼睛一扫,看到隔壁卖蒸饼的王四郎家空了一个小案几,便推了秦征一把,示意他赶紧过去坐着。
“王四叔,儿买几个蒸饼罢。”程云淓笑眯眯地对着卖蒸饼的王四郎说道。
王四郎家的蒸饼和热汤因着“杨娘子豆腐坊”里卖的有滋有味的铁板豆腐和热腾腾的豆腐花,一下子都被抢了大半走了,比以往卖得快得多,高兴得不得了,赶紧掀了蒸笼的盖子,让程云淓自己挑了几个蒸饼,数了铜钱,乐呵呵地看着程云淓把蒸饼放到秦征面前。
“小郎君,也来吃这铁板豆腐呀?就着小的家蒸饼,可着实美味。”
蒸饼有点凉了,程云淓索性拿到炉子边,在平底锅倒了油,将馒头煎了两面金黄,盛了一碗铁板豆腐,多放了点辣子,又盛一碗炖在砂铫子里的萝卜排骨豆腐汤,一起让程大郎端了过去。
“小郎……君请慢用。”程大郎在胸前围裙上擦着手,有点紧张地低声说道。他是派来保护二娘三娘她们的,现在帮着给别人家做小生意,小郎会不会生气?
“多谢多谢。”秦征一副标准的穷人家读书郎的样子,非常有礼地起身施礼,把程大郎吓得一哆嗦,也赶紧抱拳作揖,干笑道:“不敢不敢。”
秦征的面前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的食物,有白色一次性纸盘子装的金黄酥脆煎蒸饼,堆起来一大碗的芦菔豆腐排骨汤,以及又是满满一碗泛着红色、加满了料的铁板豆腐,颤颤巍巍地冒着喷香的热气,引得同案的食客都忍不住说道:“店家怎的偏心呢?我们怎的就是白的蒸饼,也不卖这芦菔豆腐排骨汤?”
“儿是多加钱了,多加钱了。”秦征只得笑着说道,忍不住夹了一大块的铁板豆腐,吹了吹,一口塞到了嘴里。那豆腐四面都煎得带些酥脆,内里依旧嫩而滚烫,带着辣辣的滋味,一下便摄住了舌尖,满口的刺激。
程云淓隔着好多人,笑眯眯地看着秦征大口吃馍,大口喝汤,大口吃肉肉,感觉很满足。以前在机构里、在支教的小村里带的学生好多也都这么大,却谁也没像秦征这般年纪就背负这么多,吃不能好好吃,睡不能安心睡,玩更是从来没玩过,这还怎么健康成长为参天大树?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也不知这新年里他能不能好好休息休息,也不知这战争残忍的巨轮能否因为新年的到来而暂时停歇。
杨娘子豆腐坊便这样成立了。
五文钱的豆子,再除去各种调料、工具、柴禾和人工,一天净赚的利润翻了十二倍,连带着旁边的蒸饼摊儿和芦菔摊都卖得又多又快。临走时还跟杨娘子约定了,明日还在这里,三家联手做生意。
杨娘子捧着这大把的铜钱,激动地直抹眼泪。
程云淓于是开了一个“杨娘子豆腐坊”的“股东大会”,拿了一个本子给他们规划了一下愿景,制定了一下工作计划和食品加工安全和清洁细则。
杨娘子和陶阿婆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很明白,但只要是二娘说的,那便一定都是对的,只管点头便是。兰娘啃着排骨上厚厚的肉肉,眨着眼睛,也不是特别明白,但她听懂了二娘对她的要求,那就是:学文化,学记账。
“好呢!”兰娘高兴地点着头,学好文化是不是就有好吃的肉汤喝了?那她一定好好学!
罗大娘于是又接到了一个活计,为杨娘子豆腐坊做旗帜和统一的围裙。
等晚上程云淓打着哈欠回到甜水店后面的时候,发现秦征又不在家,正厅的案几上摆了一个陶盘,里面是几张已经冷掉的羊肉馅儿的烤饼,上面还撒了芝麻。
“阿兄,嗯,阿兄……的。”小鱼儿指着陶盘认真地说道。
“阿兄去哪儿了?有没有跟你说?”程云淓摸着小鱼儿的小脸蛋问道。
小鱼儿想了想,说道:“没,没有。”
“唉。”程云淓叹了口气,真没办法,这都年底了,都要放年假了,怎会忙成这样呢?
然而程云淓自家也特别的忙呀。她每天早上都会起很早,先去杨娘子家点豆腐,再跟着她们一起去街头卖豆腐,顺便教兰娘写字、数数,还要去木器店定做做豆腐的工具和更合适豆腐坊推车上街卖豆腐的街头商品车;同时,她要操心甜水店的生意,尤其是肥皂生意;要带着小鱼儿去益和堂治疗,每隔五天要准备好足量的肥皂、脱脂棉球供应给益和堂,还要关心开始长牙的皓皓的辅食营养搭配、教话、担心秦征怎么老不回家……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见着程云淓睡眼惺忪地对着镜子一边梳小辫一边哀叹,麻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也不知怎样才能帮到自家二娘。倒是罗大娘终于同意了每日到甜水店里来工作,这样便能帮着麻婶一起带孩子,让二娘少操一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