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在想,每日间不是忙着做生意,便是逼着两个小娘子上课,是不是让她们玩的时间太少了?身旁也不曾有同龄的小伙伴陪着一起疯玩,童年真是好寂寞。”程云淓背着小手,45度角望天,明媚而忧伤地说道。
陈荷娘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样子“扑哧”一笑,执着画笔思索了一番,说道:“既然素食肆已然上了正轨,一直居住在鸣沙山脚下也不是长久之法。不知二娘有没有想过搬入城内?一来儿记得二娘一直向往读书,敦煌城内必然能找到接纳小娘子的书院,自然也能寻到教导小鱼儿和阿柒的教授,二来若搬来与儿同住,甚或毗邻,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程云淓被那个“一来”的前半句所吸引,不由得眼睛一亮,深深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呀。”
第二日,小陈大夫便要去医馆坐堂了。
一大早程云淓便也爬了起来,罗大娘把她做的最好的一身襦裙给程娘子穿上,又给她披了件防寒的大氅,嘴里嘀咕着,等明日定要去敦煌最热闹的街上找家最好的绸缎店和最好的成衣店去看看如今城里的小娘子都流行穿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钱,必要把二娘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输给城里任何一个贵女才好。
程云淓便拖拖拉拉地穿了件阔袖子的大氅,婆子还没上来扶,便身手敏捷地爬上了小陈大夫的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去了敦煌益和堂。
马师兄和齐师弟一直都在,跟程云淓的关系也非常好,迎上来笑着相互行礼。刘大夫自然也在,见到程云淓竟丝毫不尴尬,还舔着脸上来打招呼。
小陈大夫面带微笑,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喊了一声:“阿舅。”
“嗯。”刘大夫抚摸着胡须,韵着那阿舅的味儿,面色不虞地点着头,表示他非常不赞成小娘子出来抛头露面作坐堂医生。
吴师兄如今便成了敦煌益和堂的当家人,他是陈大夫的亲传二弟子,医术高超,品德端正,性格也比较得陈大夫真传,是除了陈大夫的亲儿子、如今在长安益和堂作当家人的陈琦之外,在小辈儿师兄师弟中最有威望的一个。刘大夫面对着吴师兄的冰块脸,也不太好出什么花头,所以见吴师兄皱眉盯着他看,也只好闭上嘴,不再作声。
吴师兄一来益和堂,便规定了每位坐堂大夫的“工作时间”,同时打量了一番医馆正厅的布局,阴着脸摇摇头。这正厅又阴又暗,不通风,采光也不好,装药的柜子也都陈旧发霉了,如何可吸引病患前来求诊?
他们本来便从宣城带了相熟的匠人过来,所以等程云淓跟着小陈大夫去益和堂的时候,正遇上那些益和堂里在重新装修,除了买了上好的木材要重新打一座新药柜之外,还要将正厅的一面墙上掏一个大窗子,让外面的阳光可以照射进来。
小陈大夫被吴师兄叫过去说事情,程云淓一个人背着小手,跟逛自家一般,溜溜达达地到处走、到处看。
她也想重新装修素食肆来着,如今的二楼雅间装修不太高档,招待真人、高僧,或者来烧香还愿的达官贵人的家眷不够高雅上档次。
如果这些匠人们手艺好,她也想请他们去修缮一番。另外如果要在城里买房,她也需要匠人们按照她的意愿来好好装修一番。
正看着,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廊下拿着刨着木头。
“咦?”程云淓惊讶地说道,“这不是郭二郎?”
那个身影擦着汗抬起头,果然就是那郭老汉的孙子郭二郎。
“二娘子!”郭二郎赶紧停下手中的工作,在衣服上擦着手,上来行了个礼。
“郭二郎,你怎的来敦煌了?你阿翁可好?你阿弟可好?”
郭二郎的眼睛里有了片刻的失神,勉强说道:“小的阿翁已经......去了有半年了。”
“什么?怎么会!”程云淓惊道。
“宣城被围,阿翁与小的都找不到活计,赚不来什么嚼裹,小的去城墙上作巡城,阿翁却去了城下背石头。为了省下一口吃的给五郎,阿翁饿着去上工,一时无力,便被石头砸伤了腰腿,没几天便去了......”
程云淓一直记着被拐之前想给郭老汉一家找个活计,却因为被拐而没成功,如今听到郭老汉就这般因饥饿而去了,一阵心酸,不禁沉默起来,实在心里不好受。
若是没有被拐走,郭老汉拿他们的劳动换了粮食,必然不会是这个结果。
也不知后街上那些穷苦的妇人、孩子,有没有挺过这艰难的围困。
“那五郎呢?五郎还好吗?”她赶紧问道。
郭二郎擦了擦眼睛,勉强笑道:“五郎如今跟小的一起来的敦煌做工。阿翁走了之后,五郎也病了,儿求到益和堂,哪怕有扫地的活计也是好的,陈大夫便给了小的一些木工活做,换了一些粮食衣物,总算熬过来了。如今益和堂说要在敦煌修缮,找相熟的匠人过来,儿也抱了名,吴大夫体恤小的,同意让小的把阿弟带着身边,便一起过来了。每日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二娘子请放心。”
程云淓点头,说道:“你好好干,儿家也有木工活要做的,到时候也会请些匠人的。”
郭二郎神情一振,连连点头:“谢二娘子!谢二娘子!”
益和堂的临街门面不大,院子其实不算小,程云淓溜达了一圈,看了看吴师兄想改造的地方之后,觉得其实他们可以做个卫生院来的。每个坐堂大夫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案几和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