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攸说的信心满满,倒是吊足了宋易安的胃口。宋易安问:“舅舅怎么这么肯定?”
叶子攸说:“你离京快一个月了,很多事可能不大了解,正好,趁着这一会儿,我跟你说说。”
正如当年叶子攸给宋易安讲故事一样,语气都那么熟悉。宋易安高兴极了,干脆将腿盘起来,撑着下巴听舅舅说话。
叶子攸手掌撑着车板,轻松地坐在马车上,坐在宋易安身边。他说:“你去大龙云寺接应薛家那个姑娘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宋元德派去的刺客。周眉语收到了你留给她的信,便按照计划,将这件事张扬起来,说你在去大龙云寺的时候遇刺受伤,自此闭门谢客。这件事原本并不受朝廷重视,只是后来周眉语带了人大闹齐王府,把宋元德玩废了,这才成了大事。”
“人们都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但他们没有证据。”
“是,他们没有证据,宋元德为此气急败坏,跟宋元吉成了盟友。在宋诩的寿宴上大放异彩的蜀王宋元杰并没有再接再厉、收揽权柄,反倒找了个蜀地涝灾的由头出京了,虽说刻意,但并无错处,反倒引来了不少赞誉。”
“然后呢?”
“然后?”叶子攸呵呵笑了两声,整了整自己的衣摆,“然后宋诩就病了。”
“病了?老毛病又犯了吗?”
叶子攸摇摇头:“这次还真不怪他的老毛病,怪只怪他的人品太差——他中了毒。”
宋易安脸上藏不住的惊喜:“怎么回事?董贵妃做的?”
“真聪明!”叶子攸勾了一下宋易安的鼻尖,“董贵妃在送给宋诩的药膳里下了慢性毒药,宋诩没几天就不能上朝了,躲在后宫里‘养病’。董贵妃以宋元吉的名义收买了太医院的太医,所以宋诩一直被蒙在鼓里,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宋易安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说:“不对啊。宋元吉和董贵妃既然已经掌控了朝局,若是真的知道了我的秘密,为什么不尽快公之于众,然后毒死宋诩、尽快称帝呢?他们干嘛做这么大的局,耗费这么多人力来杀我呢?最重要的一点,我的秘密是怎么泄露的?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行踪的?”
“你是怀疑,来杀你的人不是他们派过来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些疑问。”
叶子攸想了想,说:“你也知道,自从你立了府、‘娶’了两位王妃,人多眼杂的,难免多出些事端来。江夏王府这边有周眉语和李姜楠压着,不至于出岔子,薛家的家丁、婢女们就难说了。更何况宋诩在你开府的时候就给你安插了些人进去,明显是监视你的,偏又不好驱赶。被那些人寻了些蛛丝马迹也是有可能的。”
宋易安暗自反驳舅舅的猜想,她总觉得自己做的很谨慎,不大可能出纰漏,但除了叶子攸猜测的这种可能,她却想不出别的缘由,只好勉强同意了。
“至于为什么千里迢迢找人杀你,我想只是因为他们心有不甘。宋元吉那个蠢货和宋元德那个疯子,就算是知道你是姑娘家,知道你来蜀地避祸,也没有实际证据揭发你,毕竟还有宋诩那层关系在。若是告诉人们你是女儿身,怕是宋诩那张老脸也没地方搁了。”
说的有道理。宋易安点头。
叶子攸接着说:“宋元德多年豢养的死士,已经被周眉语几乎一锅端了,所以我猜测,此次潜入蜀地来劫持你的,应该是宋元吉的人。”
“宋元吉自认为已经掌控了全局,他没有办法公布我的秘密,又心有不甘。所以他一定会宫变的,而且就在这几日了。”
“还不至于那么快,”叶子攸说,“他最倚重的大将是他的表兄高牧野。高牧野曾经执掌京畿,后来和人赌博,输的多了,发了狠,犯了命案,被调到岭南守边。高牧野在军中威望很高,宋元吉为了得到军方支持、更加名正言顺地坐上龙椅,就一定要把高牧野调回京城。我收到消息,高牧野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大约需要十四五天的时间到长安。这期间,宋元吉会暗地说服大多数文臣,安抚他们的情绪。”
“有一点我很担心。”宋易安说。
“什么事?”
“我之前安排周眉语给宋诩递了个折子,名义上来云阳巡视灾情、开仓放粮,实则找个机会潜伏在巡防营里,跟在副帅赵岩的身边。等宋元吉宫变,周眉语和赵岩可以以最快速度控制京中防卫。但是,如果宋元吉一早就派了人跟在我身边,会不会也派了人跟在周眉语身边呢?那些人若是发现在云阳的人不是真正的周眉语,岂不坏事?”
叶子攸安抚住宋易安,说:“你且放宽心。你的计划,福子已经告诉我了,以防万一,我先去了云阳。假扮周眉语的人做事周密,很少抛头露面。有刺客扮成流民的样子想刺杀她,她也妥善处理了此事。”
“她也遇到了刺客?”
叶子攸笑道:“那样的拳脚功夫,被说成是刺客太过牵强,也就是个在周眉语的手下混过几天的兵油子。也不知道宋元吉是不是没人可选了。”
宋易安的脑袋快速思考着,说:“这么说,宋元吉在云阳只是为了试探。看来朝廷里的那些人都瞒过去了。”
“十有**是瞒过去了。”
“那么——舅舅这是要跟我一起去京城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宋元吉动了手,我们就可以封锁长安城,光明正大地杀人了。”
“不,我还不能去京城?”
“不能?那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