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的苏淮婴,再也顾不上养伤,随便搭了一辆马车,匆匆忙忙往回赶。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热让他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他不相信皇帝能下达这么荒唐的决定,他更不相信,那个不屈服于命运的女子,会屈服在皇威之下。
同样不敢相信皇帝决定的,还有太子和皇后。他们在前期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以为一场斗争胜券在握。没想到,江寒确实成了皇家媳妇,但皇子选择的是容慕之。
原来是替人做嫁衣。
容慕之和江宏一前一后冲入皇城,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边疆又发生了外族入侵的大事。容慕之片刻未歇,直奔皇宫,江宏则回了王府。
靖边王府为了显示自己在朝堂上的持中立场,不会与皇族联姻,四十多年前,江家有一个女孩子不幸被太子看中,最终的结局也是死路一条。皇帝不会忘了这件事,可他依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江宏对于王府人们的问候视而不见,径直进入后院,踏入了江寒的房门。他的气息尚未喘匀,带了一身的尘土,问:“姐姐,陛下让你嫁给容慕之是真的?”
江寒放下药碗,抬头望着灰头土脸的弟弟,平静地说:“是真的。”
江宏恼了,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这是什么破圣旨!我要进宫,问问皇上是怎么想的!”
“站住!”江寒跟上来,叫住弟弟,“木已成舟,你去寻死吗?!”
江宏眼圈忽然红了,一股子热浪从心底涌上来,逼的他头顶闷痛。他不敢转身,怕姐姐看到他的样子难过,只能攥紧了拳头,聊作抗争:“咱们和容慕之已经水火不容,此时让两家联姻,是让姐姐送死!哪个混账王八羔子出的馊主意,老子定要卸了他!”
“你放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我平日教给你的东西你都随着饭吃了!”江寒再也伪装不下去,眼圈也红了,她用最大的声音训斥弟弟。
原本在后院忙碌的仆从、婢女们,在管家的催促和驱赶下,纷纷回避,给姐弟俩一个说话的地方。
江寒见弟弟久久不语,慢慢走到他身后去,说:“陛下也是为我们着想,眼下,这是解决两家矛盾最好的办法了。”
“我才不相信呢!”江宏转头,呼吸粗重,“容慕之黑白不辨、好歹不分,总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傲自大,敏感多疑,堂堂男子汉,像个女人一样洁癖自恋。他把风将军的死归咎于姐姐,是决计不会善待姐姐的。这场婚事,就算姐姐能答应,我也不会答应,我王府的将士们也不会答应的!”
江宏越说情绪越激动。江寒急了,在他的身上拍了两巴掌,恨铁不成钢地说:“江宏你糊涂啊!我们不依附任何一方,难道就代表我们可以得罪哪一方吗?晋王敢让全军举哀,敢在朔州城外擒拿我军将士,就是撕破了脸,那些敷衍外人的三司会审,是不能让他平息怒火的。”
“姐姐嫁给他,就能让他善罢甘休了?姐姐,只要我们在三司会审之前不妥协,还能挣个清白名声,若是妥协了,不就说明我们理亏了吗?这件事草草结案,我们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你还没看懂吗?三司会审现在已经形同虚设,陛下早就不在乎了。陛下应该明白,我们王府是被冤枉的,但他不想委屈了晋王,更重要的是,若顺了我们的心意,给了我们公道,在他看来,王府新挣了军功,又斗赢了皇子,怕会得意忘形、轻慢皇族。你的军权陛下早就想收回去了,你是知道的,为了保住咱家百年荣耀,除了示弱,除了顺从陛下心意,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我就不信,朝堂上那些老臣,跟咱家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会袖手旁观吗?”
“朝堂上只有利益,没有交情!”江寒说,“陛下决定了的事,谁敢违抗?”
江宏被姐姐训的头痛,偏又发现,姐姐说的在理。他太想恢复父王当年的家族辉煌了,将握了一百多年的军权拱手让出去,他真的做不到。
但是姐姐的终生幸福呢?难道就该牺牲?
江宏声音小了许多,眼睛被雾气遮住,什么也看不真切,还多了点鼻音:“风晴色的命是命,容慕之的命是命,姐姐你的命,就不是命吗?”
“何止是我?”江寒落寞地说,“苏淮婴在北疆查到了重要的线索,陛下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不仅说明,陛下根本没有把三司会审放在心上,也说明,杀掉那个伪造信件的一家人的刺客,就是陛下派出去的,否则时间不会这么巧合,苏淮婴……也不会活着……”江寒说完,觉得自己周身的力气已经用光了,疲惫将她的身体填满,也将她的生命死死咬住。
苏淮婴,她必定要辜负了。
江家姐弟的一场辩驳接近尾声的时候,管家迈着小步走过来。
管家姓张,年纪很大了,在江听白尚未袭爵的时候就已经做了靖边王府的管家,前前后后一共侍奉了江家三代家主,是连江宏、江寒都要尊称他一声“张叔”的老人,但老人从不托大,对主人非常恭敬忠诚,兢兢业业,让人佩服。
江宏自小到大就没有怎么红过眼圈,怕被人笑话,刻意留给管家一个后背。
管家对着两个人行了个礼,对江寒说:“郡主,刚刚传来消息:晋王骑马闯宫,面见了陛下,与陛下争吵了许久,目的嘛,就是不同意联姻。起初陛下还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答复他,后来晋王说话重了,惹恼了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