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容慕之质疑,江寒一点也不意外,反倒笑起来,说:“殿下想必听过一些关于这位小世子的传闻。传言有误,小世子容辞,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这倒奇了,一个小孩子而已,怎么会传言与实际不符?
见容慕之满脸好奇,江寒说:“我初次见他的时候,并不是在永平王府。当时我巡防路过,看见街上有几个大一点的小孩子围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玩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很特别?”
“很特别。”江寒一边回忆一边说,“那个最小的孩子长了个大大的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明明那么小,却没有大人看管,被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围起来欺负。大孩子们自以为懂得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些小吃食,大多是糖果,也有小酸果子。大孩子们不怀好意地举着两只手,一只手里拿了一块糖,另一只手里拿着好几块糖,问他哪一个多,会把多的送给他。无论是谁问他,他都会选择有一块糖或者一个果子的那只手。听对方嘲笑他,他也不恼,跟着对方笑,痴傻了一样。”
“那孩子就是容辞?”
“是。”江寒说,“后来小孩子们被大人喊了一声,一哄而散,独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我麾下有个年轻的将军,姓戚,是个最爱管闲事的。他把容辞叫住,对他说,小娃娃,他们在欺负你,你拿的那个是少的!您猜容辞怎么说?”
“怎么说?”
“容辞说,数量多少,我当然明白,我是故意为之。”
“为什么?”
江寒看着容慕之惊讶的表情,说:“当时戚将军的表情与殿下分毫不差。戚将军问他原因,他回答说:‘我家中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没有人和我玩,我若不主动给他们些乐子,他们怎么会乐意带我玩呢?更何况,我若真的选对了,他们自然舍不得信守承诺,把那么多糖和果子送给我,反倒觉得我贪婪。这下好了,有人陪我玩,还送我糖和果子吃,一举两得啊。’”
“竟是……这样!”容慕之惊讶地说。
“是啊,我当时也很惊讶,那么小小的一个娃娃,竟然能把取舍看的那么清楚明白,实在不简单。我后来派人去查,才知道他是永平王府的小世子。”
“他就因为这个,得了个‘痴傻’的名声?”
“或许是吧,”江寒说,“再次见他,是听说他不幸被劫匪劫持,巧遇我带兵押送粮草,永平王便向我求助。谁料到我的人马还没到绑匪的老巢,就看见那孩子自己跑了出来,只是鼻青脸肿的。我帮他擒住了来追杀他的人,问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孩子得意地笑起来,说什么山人自有妙计,不可说。”
说着,江寒笑起来,不过,很快她又叹了口气,说:“不过那小娃娃报复心还蛮强的。我听说那几个绑匪因为他的亲自干涉,很快被砍了头,说是有烧杀抢掠的前科,据我调查,似乎没有那么严重。”
“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周旋于歹人之间,全身而退,智慧与胆量非常人能及。心狠了些,需要疏导管教——只是,他就甘于背着痴傻的名声吗?他怎么不澄清呢?”
“他与他父亲一样,都是不显山露水的人,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我记得永平王的弟弟是个庶出的泼皮无赖,几乎败光了父亲留给他的家产。他一生没能娶上一房妻妾,自然也就没有孩子。容辞四五岁的时候,他曾死皮赖脸地让容辞过继给自己,想来容辞也是因为这个,才让他的叔叔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来如此,竟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提及容辞,江寒兴致高昂,一直以来的病气都退了大半,说:“可惜那孩子只是个偏远郡王府的世子,不能与朝廷有过多接触,更不能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施展抱负,否则,至少是个能臣。”
至少?难道江寒还希望那孩子封侯拜相不成?容慕之想,江寒对这个小孩子,真是青睐有加啊。转而他问:“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别人,你是不是心里盘算着什么?”
江寒的笑容收了两分,残存的那一点点挂在眉梢上,显得生动可爱:“也没什么的。我只是想,若陛下真的选择永平王的女儿做和亲公主,那么送亲的任务,怕是要落在宏儿身上。”
她竟然又猜对了!
容慕之本不想过早跟江寒说这件事,毕竟尚在商议,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但江寒能猜到,又让他小小佩服了一下。
可他不想表现出来而让她产生骄傲的情绪,依然面无表情:“父皇还没决定呢——你怎么会猜到?”
江寒狡黠一笑,说:“不可说!”
祭祖和拜祭太庙,比江寒想象的要累得多,整个流程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未时,等回到王府,快到申时了。
一者天气热,二者折腾了整整一天,连顿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饥肠辘辘的,江寒刚坐进回王府的马车上,就觉得胃疼,缩在角落里动都不想动。她好想在摇晃的马车里沉沉睡去,可叫嚣的肚子不厌其烦地抗议着。
忽然,马车的车帘被人撩开了,从外面伸进来一只手。那只修长的、带了薄茧的手上,拿着一个热乎的肉饼,刚一钻进来,就惹得满车肉香。
马车和容慕之骑的马,震动频率不同,之间的距离也难以控制,江寒没有马上接过肉饼,让容慕之有些不耐烦。要知道,当初他和风晴色出门,并排骑马、并排说笑、并排着不顾形象地吃东西,那样的日子,才是热闹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