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江寒预料的那样,容慕之站在阔大宏伟的城墙上俯视大军入城,见到连接着江寒和苏淮婴的铁链的时候,眉头皱成了高高的山峰。
江寒就像没觉察到一样,在还没被甘州的副将安排好休息的地方的时候,先令手下小将去城中寻袁浪去了。
只一炷香的时间,容慕之便到了,比江寒预想的要早。
铁青着脸,穿着一身雪亮雪亮的铠甲,提着宝剑,容慕之踱步进来。
当初他刚一到甘州,就马上派人给江寒去信,想代替她去肃州,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和绝对的把握,让靖边王府在太子的打压下全身而退。他从没有不顾前程、不顾小人诽谤,费尽心力地为一个女人着想,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女人一口回绝了他,非但如此,还言辞疏离,完全把他当成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外人。
好意心领……
当面致谢……
可笑!他堂堂晋王殿下容慕之,竟然也有这么低三下四而灰头土脸的时候!
不是说不会来甘州吗?为什么还要来?不止来,还要带着这个青梅竹马一起来,拴在一起朝他炫耀,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他已经提前得知了江寒遇刺的事,更加知道栓在江寒和容慕之手臂上的铁链名叫“一线牵”,但当他亲眼见到两个人并排而立的场面的时候,心中的愤怒和羞恼更加浓烈。
此情此景,容慕之很难不想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诗句,或者“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也应景。
他难道是打鸳鸯的大棒吗?真是岂有此理!
容慕之怨女一样地想:江寒的心果然是冰做的,一点也捂不热。他离京之前细致地为她善后,为她对抗太子、违拗父皇,凡此种种,却不能邀功一样地让她知道,不能宣扬出去,却让苏淮婴钻了空子。
原来给人的伤久久不能愈合,对人的好却让人忘得很快。
容慕之冷笑,像是在嘲笑江寒和苏淮婴,也像在嘲笑自己。
江寒想不明白,明明一心想着逝去的风晴色,为此不惜侮辱诽谤她,明明只将她当成被迫迎娶的仇敌,不惮用最大的恶意揣度她,明明说好了各自安好、以后找机会和离的,这个容慕之怎么还会摆出一副“我的东西不许别人碰”的表情?难道只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和别人离得近而觉得丢人了?
也对,若是风晴色在世,怎么会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呢?以她的身手,会在转瞬之间击杀那些刺客吧。
江寒知道自己不如风晴色,但她不想让容慕之明确地提醒她。
一个狭小的屋子里,每个人都有个坎不能跨越,每个人都过得不如意。
“你们这个样子来甘州,是故意给我看的吗?大可不必,我很忙。”容慕之不无恶意地说。
江寒在苏淮婴发作前说了话:“殿下多虑了。我和苏公子不过是行军途中被人暗算,才被迫带上了这条打不开的锁。甘州城里有个锁匠,或许能打开它。您放心,我们打开锁之后就离开,不会给殿下添麻烦。战事结束之后,我自会向陛下请罪。苏公子不过是受了池鱼之灾,殿下大可不必为难他。”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袒护苏淮婴,容慕之的火气更是旺盛。这么久了,江寒这个女人,还是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不必为难他?他撇开河间王世子的身份,千里迢迢去雍州寻你,本王不该追究吗?他三番两次在众人面前舍命救你,本王不能过问吗?明知道你已经嫁入皇家,他还形影不离地追随左右,以至于被锁在一处,本王不该疑惑吗?这便叫‘为难’了,你对他可真上心啊。”
江寒忍着心口泛起来的恶心,说:“都说殿下是赏罚分明的帅才,治军严明,怎么卑职却不以为然呢?毫无证据便随意追究责任,这也是殿下的一贯作风吗?”
容慕之的恶意暴露无遗,不由得上前几步,“你是用什么身份质疑本王的?本王的王妃呢还是靖边王府的郡主?”
江寒扭过脸去不看他:“重要吗?”
“不重要吗?哼,也对,堂堂寒郡主,运筹帷幄的西北野战军军师,战功赫赫,朝廷柱石,自该有些fēng_liú韵事供人谈笑,否则只是两句歌功颂德的话,岂不是太单调?”
江寒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这个容慕之,在给人找别扭方面真是一把好手,三言两语就能气得人七窍生烟。她抬起头,与容慕之对视着,说:“殿下若是喜欢给自己身上泼些没有意义的脏水,卑职也没有阻拦的必要,毕竟殿下兴趣使然。只是若是牵连到无辜的人,卑职担心殿下会吃到苦头,想来河间王虽久不理朝政,也是有王爵在身的!”
好一个“卑职”,把她和容慕之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还要拿苏淮婴的家世威胁他。容慕之气得咬牙:怎么娶了这么个骨头硬的丫头!
在无数人面前,她坦然地和苏淮婴绑在一起,站在他的面前,却还敢威胁他,嘲笑他,岂有此理!
江寒从没有将他当成丈夫,就算在皇宫里的那些人面前。或许在江寒看来,婚姻只是交易,与情意无关。江寒的情意,只挂在苏淮婴的身上吧。
这么想着,容慕之心中的不甘又多了一层。他是皇子,万众瞩目的皇子,能与太子抗衡的皇子,却也是个自小少了宠爱倚重、颜面大于天的利益集合体。他自认为高贵的血统、身份和权力,在江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看重的尊严、礼节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