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与这个神秘人,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南风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要遗忘前世的经历,为什么要忘记和西洲的点点滴滴。他曾经是一个耀眼的少年,英姿勃发,受世人崇敬追捧,为了寻找早已忘却了他的她,与恶鬼做交易,被利用、被抛弃、被追杀,在命运的捉弄下存留于世间。南风难以想象他悲惨的生活。
恶鬼对南风此时的表现非常满意,他催动怨气,将她抓了过去。
南风的身体忽的腾起来,不受控制地飞到神秘人面前。恶鬼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拎在半空中。她的生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捏在了恶鬼的手里。
他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让南风不由自主地丢掉了手上的藤木拐杖。她像一片干枯的树叶,被别人随意摆布。放在他人眼中,她不过是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她呼吸困难,难堪极了。
但意识还执着地清醒着,让她可以用最大的悲伤去猜测西洲——不,是明鸿公子赫连衣——百年漂泊中遭遇的折磨。他抛却了轮回的解脱,抛却了他人难以企及的荣誉,抛却了享受健康、友爱、欢乐的权利,甚至抛却了一个生命最起码的尊严,只是为了找到她。
南风还记得两天前,初次见到他,在那个满是柳絮的树林里,他将她搂在怀里,悲伤到不能自已。他借口说,南风长得像他的故人。原来是他隐藏着秘密,同时也不想戳穿南风的秘密。
她一个什么都忘却的人,何德何能啊!
今生今世,有那么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啊!
南风默念着西洲的名字。
西洲还在等她,等她回去找他。她要当面告诉他,她虽然什么都忘记了,但她会努力去爱他,去当得起他的爱。
南风朦胧中听到素尘焦急地喊她的名字,藏在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切向了神秘人的手。
这把匕首,是南风刚刚搀扶素尘站起来的时候,素尘偷偷塞给她的。他以前除了玉魂扇,并不会带其他兵器,至少南风从来没见过这把匕首。应该是她离开之后,他随手买的,至于他为什么要买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南风来不及想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量,南风竟然真的切中了恶鬼的手臂,硬生生切下了那只掐着她脖子的手!
那曾经是西洲的手,是一双握着笔杆作画写字的手,被肮脏的人占据了这么久,不知道有多么不甘心。
对于一个只剩下骨架的行尸来说,切断一只手算不上多大的伤,但足够让他有一瞬的失神。就那么一瞬,让素尘有了攻击的机会。
素尘腾空而起,玉魂扇在他的手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霹雳一般的一击,正打在神秘人的头顶上。与此同时,神秘人用仅存的那只手,催动浑身的怨气,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南风和素尘打过来!
胸口传来强烈的痛感,全身被邪恶的力量包围,闭上眼睛之前,南风看到神秘人和素尘向相反的方向飞出去,一个鲜血迸流,一个四分五裂。
……
南风在一家小镇的客栈里醒来,连续两日的昏睡让她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梦里有很多很多的人,其中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时而严肃认真,时而笑容满面,时而离她远,时而离她近。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西洲。
她终于明白,当初在不归境的不归河里,在许许多多静谧的梦里,她看到的人影是他,听到的呼唤也来自于他。
他还在等她!
南风猛地张开眼睛,从榻上坐起来。
胸前包裹着一层纱布,算不上厚。这种程度的伤,若是放在一个活人身上,应该是致命的,但南风是死过一次的人,疼是疼的,但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眼前的环境很陌生,但坐在床榻旁边的背影非常熟悉。
素尘背对着南风,就算坐在破旧的桌子前面,也依然是那副光风霁月的公子模样。
他听到南风起身时床榻撕心裂肺的响声,回过头来看她,南风这才发现,虽然还是那具挺拔的身板,但雪白的、没有任何杂色的衣服底下,露出了纱布的边角。他的脸色苍白,明显受伤不轻。
还有一个人,也受了伤,但他不在这儿。
那个人全身被自己的血水浸染,说话都没有力气,还要在满是杂草的深坑里撑着眼皮,哄着她去救别人。他手里攥着一朵芍药花,粉色的,带着淡淡的香气。他握着它,像握着最后的希望。
西洲还在等她。
南风赶紧穿上鞋子,从床榻上滚下来。
看着南风慌慌张张地拿上衣服,穿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素尘截住她,问:“去哪儿?”
“去找他。”南风说。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虽然被我击中,骨头也散了,但他的怨气没有消散,很有可能找到另一具皮囊脱身。你我身上都有伤,是决计打不过他的。外面很危险!”
“我必须去找他!”
“不许去!”
南风试图推开素尘的禁锢,说:“他还在等我!师父,他在等着我!”
“他没有等你,他……”
“不要说!”南风制止了他的任何解释,哀求地喊,“他说一定会等我,就一定等着我。他找了我一百多年,我必须去见他!”
“你已经昏迷两天了,他当时是什么样子你难道不清楚?”
两天了……
“我不清楚!”她由哀求转为疾言厉色地训斥,“我不管多少天,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