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不过一死(1/2)

参容活了下来，并且亲眼见证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几乎把三界全部牵扯进来的战争，那场堪比上古神族开天辟地的战役。山川同悲、草木枯绝、鸟兽失群、天地变色。持续了二百多年的蛟龙族和天族的战役，葬送了无数灵魂，成了天族历史上最不敢揭开的伤疤。

在这场战役中，天族因为早期准备不充分，接连败退，虽在后期稳定住了局势，在几位神尊的帮助下打败了蛟龙族，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八大神将战死六位，仅存了白衡和贪狼两位神君；三位天族皇子和两位公主在两军阵前战死，死相凄惨；十七位神尊陨落，灰飞烟灭；天族战死的将士约有十五万，占总人数超过六成。

亲临战场的天帝身受重伤，一条臂膀几乎被砍断。若不是元鼎天尊领座下十八位弟子及时赶到，天帝怕是也要陨落了。

而元鼎天尊连带他所有弟子全部战死，昆仑御雪殿从此再无主人。

蛟龙族半点便宜也没有捞到。他们最终被引到昆仑御雪殿附近进行决战，继而全部战死，无一活命。轰然倒塌的蛟龙族尸身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一座座庞大的山脉，连接凡间与神界，包围着昆仑御雪殿。他们澎湃的戾气凝结在那里不能消散，使昆仑御雪殿成为了三界不愿踏入的禁区。

值得一提的是，一万年后，对此一无所知的参容的转世南风和修远的转世素尘，费尽心力攀爬的山脉，正是蛟龙王幻化的山脉。对参容恨之入骨的蛟龙王，是绝不想让参容再次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他残存的意志，依然想置南风于死地。

在这场战役中饱受瞩目的还有阴司和魔族。

魔族这个曾经被天族武力收服的宗族终于有了重获自由的机会，却因为盟友蛟龙族的突然失败而丧失了反抗的能力，被天族完全剿灭。

阴司虽然没有全部参与到这次战争中来，但其大王子麻兀利用三大禁术操纵被怨气侵蚀的活人来帮助蛟龙族，让活人成为蛟龙族抵挡天族攻击的盾牌，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应阴司阎罗的请求，阴司被赶出天界，丢进了九泉之下，而麻兀被打散元神，不知所踪。

天上地下，都被死亡的气息笼罩，无论是哪个宗族，都沉浸在失去的噩梦里，迟迟不能醒来。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天帝。他自认为是三界中最聪明的人，是所有生命的主宰。既然是主宰，就不允许其他生命干扰他的每一步计划，不允许任何人替代他做决定。所以最初引发战争的人，必须接受最残酷的惩罚。

最初引发战争的人正是在天宫偷走紫金御龙虎符的人，是布谷鸟神族的幸存者参容。

参容被带到了怒气冲天的天帝面前。

从不归境的坟堆里抓上来的、残了一条腿且丢了一个翅膀的参容被带到天帝面前。明明那么弱小，她却没有一点胆怯。她被两个天兵压制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偏还要竭尽全力昂起头颅，仔细欣赏天帝怒发冲冠的可笑神态。

“参容，你可知罪？”天帝威严地问。那浑厚的声音，比蛟龙王更能引起人的恐惧。

参容却不恐惧，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死的事，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更何况，她已经多活了二百多年，见证了蛟龙族的灭亡，见证了敖凯被天雷和玄冰打得灰飞烟灭，见证了麻兀被剃掉仙骨、灵气四散。她还见证了天族许许多多神尊的陨落，见证了天帝重伤、皇子战死。

她知足了。

她哪里管得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反正她的大仇得报、沉冤得雪，她死不瞑目的父亲和朝夕相处的族人，都将会得到灵魂的安宁。

见参容没有回答，脸上却带着鄙夷的笑容，天帝更是怒不可遏。他挥动衣袖，向参容劈下来一个汹涌的法刃，立时便打碎了参容的琵琶骨。

疼得撕心裂肺，瘫在地上、满头冷汗的参容却将已经涌到嘴边的惨叫忍了下去，只是一口鲜血怎么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孽畜！”天帝愤恨地说，“不分善恶，为虎作伥，草菅人命，大逆不道。你这种东西，怎么配活在世上！”

参容将嘴里腥甜的血水吐干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嗤笑道：“是啊，我不配活在世上，可那些配活在世上的人，都到哪里去了？让他们死的人，难道不是天帝你吗？”

天帝没料到自己被一个卑微的鸟族人噎了一句，说：“朕何时杀过无辜之人？”

“不是你吗？”参容轻蔑地哼了一声，“若没有你的纵容，丧尽天良的敖凯早就被绳之以法，岂会杀了小风、屠杀隐藏着修远的小小村镇？若没有你的默许，蛟龙族怎么会假扮成天族使者，闯入不归境屠杀我毫无准备的族人？若没有你的胆怯和懦弱，岂会给蛟龙族备战的时间，反而剥夺我不归境伸冤的权利？现在，你还要做出三界主宰的模样，用你高高在上的姿态，把你的过失统统丢在我的身上！你说我不配活在世上，好啊，杀了我啊！既然我做得出来，就没想着活！”

那咬牙切齿、声色俱厉的样子，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好，好，好……”天帝被气得什么也说不出口。从来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指责他的过失，也从来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把自己的高傲暴露无遗。一个鸟族遗孤而已，怎么敢！

天帝再次抬起手臂。他不想再和一个卑微的孤女废什么口舌了，他要完全摧毁她。

“陛下！”

“陛下手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