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诩看来,宋易安是他此生的耻辱,既为耻辱,就不该获得什么恩赐、担承什么好运,他就该以最悲惨的方式消失在世上,最好悄无声息,不要被别人看到。
可事与愿违,这个他不愿承认的“儿子”,竟然接连收到意外之喜,得到两位权倾朝野的大臣的青睐,更让人无奈的是,他最爱的两个儿子——太子宋元吉和齐王宋元德——还为此失了先机,名誉扫地。宋诩终于意识到,哪怕是九五之尊,也难以摆布所有人的命运。
但宋诩不愿认输,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周眉语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
宋诩问:“周将军,薛瓶儿的请求,你怎么看?”
宋诩没有问宋易安的意见,直接问周眉语的态度,场面有些奇怪。
虽然宋易安不会说话,但他不是个傻子,作为世人眼中的皇子,是否纳妾还要看妻子的态度,传出去又是一个笑料。
周眉语说:“臣反对。”
人们无不感到意外。周眉语爱宋易安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果然,女人的嫉妒心是一把无情刀,哪怕巾帼英雄如周眉语者,也逃不开这样的心思。
宋诩暗自狂喜,却压制着心情,说:“哦?说来听听。”
周眉语向陛下行了个礼,又对一脸震惊的薛瓶儿笑了笑,说:“薛小姐是京城闻名的才女,人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委身于七皇子做妾,岂不是天大的屈辱?”
薛瓶儿拼了颜面的决定被立时否了,一个情急,险些飚出泪珠来,忙说:“七皇子待我有恩,臣女不觉得委屈,臣女只是……”
周眉语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薛瓶儿的话,她说:“薛小姐有恩必报,我是粗人,最是敬佩。所以,薛小姐做妾,是万万不能够的,只能做七皇子的正妻。”
啊?
宋诩差点一个趔趄跪在这儿。薛璧贺惊诧之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思绪有些凌乱。满脑子都在想应对之法却没有一丝一毫表情波动的宋易安,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薛瓶儿对于宋易安来说,是福也是祸。所谓福,自然是抬高了身价,有了足够抗衡太子和齐王的军政背景,有了绝好的名声,以后做事,不至于束手束脚;所谓祸,她有太多的秘密,身负复国雪耻大任,身边怎能有一个“外人”,更何况还要朝夕相伴。
但若坚决反对,必定会引人注意,还会得罪薛家,麻烦事会更多。
宋诩皱眉说道:“正妻?周将军难道甘心做妾?朕早些时候已经在众人面前同意了你和七皇子的亲事,你功勋卓着,并无过失,若降为妾,你以为天下人怎么看待朕?!”
有些慌神的薛瓶儿跪着爬了几步,说:“陛下息怒,臣女万不敢在周将军之上,不敢与将军争夺宠爱。请陛下明察!”
相比之下,周眉语的神态要轻松的多。她说:“所谓妻妾,不过是一个名号,无关输赢,更无关江山社稷。臣是武将,只懂得为陛下开疆扩土,却不懂如何照顾人。臣不相信,臣做了妾,难道将士们就拿不动刀剑了吗?”她又看向薛瓶儿,说:“但薛小姐与臣不同,她家门显赫,才名在外,若突然做了妾室,难免惹人猜疑。请陛下决断。”
这倒奇了,两个有身份的官眷,竟然互相推脱正妻之位,反倒争起妾室的位置了。七皇子好福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宋诩的眉尖有些抽搐。
在皇帝犹豫不定、神态阴晴难测的时候,薛璧贺跪下去,说:“陛下,周将军胸襟宽广,光明磊落,我薛氏全族感恩戴德。若真让小女为正妻,微臣就更无颜在朝堂上立足了。所以臣恳求陛下,让小女与周将军同时嫁与七皇子为妻。臣结草衔环,也一定报答陛下圣恩!”
宋诩更是难堪。他的胸口像堵了大石头一样郁闷,一口浊气吐也吐不出来。稳了稳心神,他终于发了圣旨:“既然你们想好了,朕还有什么意见呢。朕就册封七皇子宋易安为赵王,择吉日与两位王妃成婚。至于王府,朕记得前任的兵部尚书左翼留下一处宅院,一直没有人住,就赏赐给赵王做府邸吧。”
前任兵部尚书左翼是被毒死的,毒死他的是当年活跃在京城的忠武卫。因为死状凄惨,所以他住的宅子就成了凶宅,没有官员敢要,已经闲置十年了。此次赏赐给宋易安,有存心给她找不痛快的嫌疑。
可宋易安完全不在意,她叩头谢恩。
宋诩更是难受,转而公布了对太子和齐王的裁决:“太子与齐王惩罚如故!”
原本按照律法,宋诩已经大大地从轻发落了,谁知道太子哭喊冤枉,齐王更是从地上站了起来,面色铁青。
齐王宋元德转过身去,瘸着腿,两步走到宋易安身边,指着宋易安的古井无波的脸,狂笑起来,说:“你,你们所有人,竟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陷害本王,本王不会善罢甘休的。宋易安,哼,你可真了不起啊,本王看明白了,你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一个被囚禁了十年的畜生,一下子出了冷宫,还有了两个女人做靠山,本王小看了你啊……”
“宋元德,你个混账东西,在朕的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宋诩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
宋元德恍若未闻,身子一晃一晃地,像喝醉了酒,也像发了疯。因为受伤和打架而沦落的狼狈模样,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旁若无人地接着骂:“狗东西,跟本王抢女人,你也配!本王定让你这个不叫唤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