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别人有任何反应,周眉语的部下已经粗暴地掀开了牢笼上的布。笼子里确实有一只白虎,趴在角落里,懒洋洋的没精神。
宋易安围着牢笼踱了几步,对着白虎吹了一声口哨做挑衅。
白虎轻蔑地看了宋易安一眼,重新低下头。
宋易安没有看到传说中虎背上的“寿”字,耐着性子又吹了声哨子。
西凉人用声音表示了抗议,被周眉语眼神警告。言末倒是个有胆量的,凑到宋易安面前去,告诉她这只老虎很凶猛,不要挑衅它。
可宋易安偏不听,反倒兴致更浓。站在一旁的赫连衣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宋易安: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眼睛闪闪发光,一眼不眨地盯着一只猛虎,就像盯着一个绝佳的对手。
赫连衣忽然觉得,宋易安和这只猛虎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高贵,同样被囚禁,同样隐忍着,等着给对手最致命的一击。
宋易安推开言末,朝着牢笼狠狠地踹了一脚。啪啦!声音尖锐刺耳。
老虎有些恼怒,低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站起来。
真是一只懒散的老虎。
宋易安踱步走到老虎身后去,抱着双臂,轻佻地吹着口哨。老虎用力摆动头颅,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宋易安在牢笼外面逗弄挑衅,老虎在牢笼里面慢悠悠地散布,摇头摆尾。
地上有个小石子,宋易安捡起来,准备往老虎身上扔。
被周眉语手下士兵挡在外面的西凉使臣大喊:“这是我国国主千挑万选送予翊国陛下的贡品,赵王殿下此举,乃是公然羞辱,望三思!”
宋易安看都没有看使臣一眼,推开满头冷汗的言末,朝着老虎狠狠地砸过去。
这下子连赫连衣都猜不透宋易安想做什么了。
老虎却比人沉得住气,它只是用尾巴抚了抚被砸疼了的屁股,稍微躲了一下。在外人看来,这只老虎有点迟钝。
宋易安好像兴致极高,又捡了一块更大的石子,向老虎投过去,这一次,老虎轻巧地躲了。
宋易安依然在外面转悠,老虎依然在里面闲逛,一人一虎,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宋易安轻笑,对着老虎吹了一声又长又清脆的哨子。
嘘——
老虎忽然动了,宽厚的脚掌交错前进,头颅向前探出,尾巴支棱起来,浑身的毛也竖了起来。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着近在咫尺的宋易安冲了过去。
“小心!”赫连衣喊。他想去把宋易安拉到身边来,却也知道自己距离宋易安实在太远,行动也不如老虎迅速,现在出手,绝对晚了。
其他人没有了说话的勇气,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在老虎扑向宋易安的时候猛地闭上眼睛。
唯有宋易安动也没动,抱着手臂瞧着困在里面的猛虎。
哗啦啦,牢笼被猛虎撞的直响,甚至因为这巨大的力量而有轻微的移动。
宋易安笑的狂妄,笑的洒脱,也——笑的悲凉。
猛虎被这笑气得发抖,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它使劲摇动头颅,好像因此就能减轻脸上被撞击的痛感。它又扑上来。
宋易安依然没有动,只是笑,肆无忌惮地笑。
猛虎又撞,宋易安还是笑。
赫连衣觉得后背生寒,快步走到宋易安面前,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他这才发现,宋易安的脸色红的恐怖。
曾经,在赫连衣的眼里,宋易安是一只蛰伏的幼狼,窝在雪地里,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诱捕猎物;后来,赫连衣觉得她像狐狸,藏在暗处运筹帷幄、搅动风云;现在,他觉得宋易安就是眼前的这只猛虎,有锋利的牙齿,有满腔的怒火,有旁人的恐惧与嘲笑,有孤单落寞无人知,她四处碰壁,满身伤痕,却还想着冲上去,杀过去。
赫连衣廉价的同情心在泛滥。
宋易安推开赫连衣,不知道从袖子里拿出个做什么的药丸来,对着白虎吹了一声哨子,然后把药丸抛了过去。
白虎分不清东西好坏,正是激动的时候,张口就把药丸吞了下去。
不只是言末,赫连衣、周眉语、西凉国的使臣还有旁观的兵士们,都吃了一惊。
西凉使臣大声质问:“你喂了它什么?!”
言末也焦头烂额,他甚至认为眼前的这位正受人瞩目的皇子,或许因为近日的大起大落而得了失心疯。他带了哭腔地说:“赵王殿下,赵王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您到底喂给它什么?下官当这个微末小官不容易,您这是想让下官死无葬身之地啊!”
宋易安谁也没搭理,专心欣赏着牢笼里的猛虎。
猛虎很快没了脾气,很快趴在地上,很快没了气息……
所有人:“……”
西凉人怒了,他们声张起来,夹杂着前来助威的东瀛人,叫嚣着要去皇帝面前评理。
宋易安满不在乎,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往外走去。周眉语命手下兵士把牢笼的布重新蒙上,找个地方处理掉,收拾完这些,她跟着宋易安出去。
赫连衣来典客署转了这么大一圈,原本脑子里有了一点想法,经过宋易安这么一折腾,竟全忘了,他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跟在宋易安身后走出典客署、登上马车离开。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周眉语骑着战马也不紧不慢地护卫着。马车里的宋易安一手撑着脑袋,垂着眼睑,默默无声。赫连衣坐在她身边,一头雾水。
宋易安忽然轻轻舒出一口气,问:“有什么想法,说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