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安就算是想破了自己的脑袋,也想不出赫连衣为什么会来支援她。
别说宋易安,就是赫连衣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告假回到甄府的赫连衣,听说了赵王府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自己,宋易安身边有很多保护她的人,那个说话毒蛇又行为偏激的女孩的事与他无关,可一颗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就好像救她是他的使命。
他鬼使神差地来了,连个兵器都没有,瞒着舅舅和表哥,单人独骑地闯了进来。
马蹄纷乱,昭示着主人此时的急迫心情。踏碎了夜色,搅动了星辰,他举手投足,犹如一轮明亮的圆月,逼退了黑暗和恐惧。
虽与赫连衣相识短暂,但周眉语是相信赫连衣的。
马已经跑到了周眉语的面前。赫连衣朝着宋易安伸出了援助之手。在宋易安握住赫连衣手掌的一瞬间,周眉语抓住机会,手臂发力,将宋易安扔在了赫连衣的马背上。赫连衣半刻也不停留,绝尘而去。
周眉语没了宋易安这个累赘,砍杀便没了阻碍。她左右开弓,将刺客死死地压制住,她手下的军士们也配合默契,应对灵活,把掩护宋易安和赫连衣逃跑作为最大的目标。
有个功夫极好的刺客,如漏网之鱼一般,侥幸躲过了周眉语设置的防线,催动轻功去刺杀宋易安。周眉语的剑何曾放过一个该死之人?她在空中耍了一个剑花,用力向刺客的后心抛过去。饶是在夜色的干扰下,周眉语也能准确地击中目标,分毫不差。
宋易安和赫连衣,就在身后绵绵无绝的厮杀和哀嚎声中,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赫连衣没有一直往大龙云寺的方向走,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岔道口,调动马头,转而往南方逃。
宋易安被颠的七荤八素,还有力气问他:“不去大龙云寺吗?你要去哪儿?”
赫连衣片刻不敢停留,说:“天知道路上是不是还有刺客。我学的这点拳脚,勉勉强强只能防身,可对付不了那些刺客。”
“你想好去哪儿了?”
“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样也好。宋易安松了口气。
赫连衣已经忍了好久,此刻实在忍不住了,说:“赵王殿下,您能不能……”
“啊?”
“能不能不要搂我这么紧呀,我快被你勒死了!”虽然有点尴尬,但赫连衣还是说了出来。
宋易安也不自在,她试图减轻一下手里上的力量,可颠簸的行程根本不给她机会,她几乎要坐不稳而摔下去。考虑到刚刚从马背上摔下去时的狼狈样儿,宋易安毅然决然地丢掉没用的脸面,把赫连衣抱得更紧,说:“我不会骑马,这样还安全些!”
赫连衣:“……”
狂飙了大约半个时辰,宋易安快被颠吐了,命令赫连衣停下。赫连衣估计眼下应该安全了,果然勒马停下。
宋易安被颠簸的几乎散架,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宋易安勒的肚子疼的赫连衣做了片刻的思想斗争,直到他劝说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世人眼中的皇子,是可以四舍五入当成男孩子的人,这才将宋易安抱下马来。
天依然黑黢黢的,一男一女一匹马,走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听着凌乱的鸟啼虫鸣,总觉得时间过得慢了些。
既然无聊又尴尬,索性找些话题来说。
赫连衣搜肠刮肚,总算找了一个话题。他目光不自在地四下看了看,才说:“所说你惦记着薛姑娘的安危,但没有必要亲自赶过来啊。明知道朝堂上有人要报复你,如今遇到险情,可吃了苦头了?”
宋易安说:“我知道有人会报复我,但这次下黑手的是谁,并不能确定。我本想去大龙云寺调查一番,确认一下对手身份,这样看来,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是你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这次没有成功,你下一步想怎么办?想怎么查?”
“不查了。”
“不查了?”赫连衣疑惑,“为何?”
宋易安用最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出了最凶狠的话:“左不过就那么几个人,一个一个地杀,谁也不冤枉。”
赫连衣眉头一皱:“你有必要这样吗?他们……”
“你是想说,他们是我兄弟?”宋易安冷笑,“他们从没有把我当兄弟看,我也没有承认自己是宋家人。我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赫连衣沉默了。
半晌,他说:“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想劝你手下留情,我是想说,他们根基雄厚,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你比我更了解两位皇子,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们会采取比今天晚上更加猛烈的回击。你有把握赢吗?”
赫连衣竟然是在为她着想。这完全出乎了宋易安的意料。宋易安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恣意,笑得促狭,笑得黑暗的荒野震颤起来,笑得赫连衣莫名其妙又坐立不安。
赫连衣干咳一声,问:“你笑什么?”
宋易安的笑容还没收住,转头说:“我还记得当初,你一眼就认出了我,将我堵在茶楼里,说的话可是字字珠玑,劝我不要一错再错,还说什么若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可你瞧瞧你现在,怎么好像巴不得我把这天下闹得天翻地覆一样?果然啊,男人在嘴里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话。”
宋易安一语双关,既在说赫连衣,又在说宋诩。只是前者是调侃,后者是讽刺。
曾经对宋易安说的话,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