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众人只见赵慎初向韩应文走了两步,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韩应文低头看着赵慎初的脚,那双脚与他双脚的距离不足三寸,一双白靴与他黑色的靴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世俗的好与坏、白与黑、忠与奸,壁垒分明。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曾真心待他如子侄,却终是走到了他的对立面。可是他后悔吗?不后悔!既然得不到的就毁掉吧!
浓眉深目自成一副睥睨姿态,挺鼻薄唇勾勒三分薄凉心性,韩应文一袭红衣如血,在风中烈烈作响,与赵慎初的白衣迎风纠缠厮杀。
墓地一片静默,赵慎初迎着韩应文颇具深意的眼神,淡淡地说了一句“除服!”
除服之后,赵慎初即将正式进入朝堂,他不再是那个只能隐于幕后的小国公,而是一举一动都关乎京城局势的国公爷。在他除服之后,当年赵让麾下的将领都默默地站到了赵慎初身后,与韩应文形成对峙之势。
“王爷,今日是我大哥的祭日,府上早已备好薄酒,招待各位亲朋,还请王爷移步。”赵谅看到赵慎初那架势,觉得让他招待摄政王是不可能了,赵慎初有他爹的一应下属,他可没有,他的两个儿子以后若在朝堂立足,自是不能得罪摄政王,他主动挺身而出,站在两人中间,打了个圆场。
韩应文扫了一眼站在赵慎初身后的那些武将,似是将每个站在对立面的人都记在心里一般,淡淡地点了点头,“赵二爷盛情款待,本王却之不恭,就去国公府凑个热闹,小国公不会不欢迎本王吧?”
赵慎初在袖中握紧了拳头,他冷冷地看了二叔一眼,又想了想朝中如今的局势,“国公府自今日起府门重启,怎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只要王爷遵守客人的规矩,我自会待王爷为上宾。”
国公府上的白色对联已经换成了红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赵让留在这个世间的痕迹只会越来越少,人们嘴上说着思念他,转个身就开始呼朋唤友、推杯换盏。只有定远侯忧心忡忡,他看着赵慎初就想到自己的儿子江温,当初皇上下密旨让江温保护赵慎初去青州,谁想到赵慎初平安归来,江温却下落不明。纵使他明白这不是赵慎初的错,可他仍难免迁怒于他!
“侯爷,是初没有照顾好世子,两日后,初会再次南下,迎世子荣归。”赵慎初以茶代酒,借机向定远侯赔罪。
定远侯长叹一声,他是文臣,偏偏生了个有侠肝义胆的儿子江温,曾被高僧预言有一人生大劫,所以自江潮出生后,侯府已有两手准备,一旦江温遭难,江潮便要承担世子之责,支撑侯府的门楣,而今江温生死不明,在文臣之家的定远侯府,除了几个武功不错的下人,竟派不出什么像样的人出去寻找世子。“如此,就有劳小国公了,温哥儿如能平安归来,侯府必对国公感激不尽。”
自老国公去世后,齐国公府闭门谢客三年,定远侯不曾上门拜访过,他还不清楚江温失踪的真正原因,而今国公府中人多眼杂,赵慎初无法向他说清缘由,只能给他吃一颗定心丸,稳住侯府。
朝中势力分成了三派,一派是以勋贵世家为首的保皇派,他们拥戴皇家正统,大多在朝中占据要职;一派是朝中及部分地方官员形成的拥王派,他们拥戴摄政王,大多数人都抱着获取从龙之功的念头;还有一派是以阁臣为首的中立派,他们对外坚称心系天下万民,不愿参与皇位纷争,实则都是墙头草,两边倒。
在上次南下前,赵、江两家并不亲近,毕竟文臣和武将从来都在两个阵营,但他们又同属于帝王一系,算是当今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虽已亲政,三省六部中诸多官员都慑于摄政王的权势,并不敢全心追随他,只有那些勋贵之家,遵礼重教,忠于皇室,才是他坚定的支持者,他派江温去保护赵慎初,并非没有拉近两家关系的意思。
韩应文看着赵慎初与定远侯“相谈甚欢”,他嗤之以鼻,只要江温一死,这两家必定结怨,保皇派的文臣武将间自会内讧,如今,就看薛嵘能不能把江温的那条命留在青州了,薛嵘这个人颇得他的心意,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为了向上爬,连妻儿都可以割舍,这样的人堪称一把好刀,虽然是把双刃剑,但他有把握用好这个人,再说,像薛嵘这样的人他身边还有许多,就算没了薛嵘,也会有别人。他端起酒轻酌了一口,看着赵慎初的狐狸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影子,那是他求而不得的人,求而不得就想毁了的人。
赵慎初感受到韩应文似有若无的目光心中升起一股戾气,他默默盘算着,怎么将对方扒下一层皮,韩应文也在琢磨着,如何彻底毁了赵慎初,让他跟他爹一起永远消失在这人世间。
前往祭拜的众官员自是能感受到摄政王与齐国公之间的暗潮涌动,但他们心中各有算盘,除了曾与老国公征战沙场的热血袍泽,在大多数的朝廷命官心中,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友谊。
赵慎初心里明白,大多时候,利益比友谊更能将人们捆绑在一起,摄政王这么多年,可不是只有赵让一个政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首辅走去。内阁首辅是三朝元老,也是对外宣称“一心为民”的朝臣代表,他的孙女今年刚好十五岁,在京城颇有才名。
京城局势如何变化对清水村都没有大影响,宋良韵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她享受着作为地主家闺女的惬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