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宋良锦定下了亲事,宋良辰回到家后才知道这个消息,很是不快,他没见过那位张佑政,但他就是打心底里觉得那人配不上他妹妹,就算他妹妹要嫁人,也要嫁给江世子那般的人,既有世家公子的贵气、又有江湖侠士的磊落……
江温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并不知有人在心中力挺他,他不敢面对宋良锦也不敢面对自己,是他从不肯给她一份肯定,是他从不曾抓住她的温柔,是他不敢去奢望她的陪伴,他说“江祯,。”他想回家,他想躲进壳子里,再也不出来。
南下的路上,第一次出远门的岑明月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她离开了京城、离开了书院、离开了后宅,才发现天地之壮阔竟是她从未触及过的,山川奇秀,江河逶迤,自然风物流长;风吹麦浪、稻黍飘香,人间烟火无双……“小国公,这难道不算是太平盛世吗?”她掀开车帘问骑在马上的赵慎初。
“因为这是云州。”赵慎初心思飘远了,他有些想去看看宋家那傻子,却又觉得时间拖的越久江温越危险,在去不去径县之间思索了良久,到底是良心占了上风,还是找到江温要紧,却不知因他难得的良心发现却与江温失之交臂。
又走了几日,终于到了青州地界,只见景色突地一变,云州也多山,但山峦俊秀、草木丰茂,青州的山却挺拔突兀、怪石嶙峋;云州也多水,但水深流缓、不疾不徐,青州的水却坡陡流急,奔腾狂放……若是路过的村落,那两地的差异就更为明显,云州的村落虽然也都是土坯房、篱笆院,却自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趣味,青州的村落是破败的茅草屋和断壁残垣,村子里的人都神色悲怆、骨瘦如柴。
路上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小男孩,肩上背着一大摞木柴,那木柴比他的胳膊还粗,岑明月心生怜悯,叫了一声“停车!”她从自己的荷包中拿出二两银子吩咐小翡送给那孩子,孩子麻木地看着银子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小翡被问得一愣,“小子,这是我家少爷送你的银子,拿着银子去买些吃的吧!”
“银子?”男孩仍是不明所以,赵慎初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对他说“藏好,拿回去后给你爹娘,让他们给你买点肉吃。”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肯收银子,“我娘没了,我爹上山了,你们给我这个,还不如给我一口吃的。”赵慎初给赵起使了个眼色,赵起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白面馍馍递给孩子,那孩子看到馍馍后两眼冒光,接过去就狼吞虎地吃了一口,被噎得直翻白眼,赵起赶紧把水囊递给他,男孩拿起水囊灌了一大口,捂着胸口干呕了几下,又硬生生地咽了下这糕点拿给他吧。”马车上岑明月声音轻柔地响起。
小翡利索地用油纸包了几块点心,递给那孩子,孩子接过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们都是好人。”说完,他装好吃食,像是有了无穷的力气,背起木柴,向村子里走去。
“小姐,他为何不要银子?”小翡不解地问,岑明月看着远处幽幽地说“因为他根本不认识银子。”
小翡接着问道“他说他爹上山,上山是去了哪里?”岑明月也不明所以,她看向赵慎初,赵起看到赵慎初皱了一下眉头,立刻代为回答“上山就是去做土匪了,青州很多百姓农时是民、闲时是匪。”
小翡听着匪呀匪的,觉得自己的名字顿时就不香了!岑明月叹息一声“都怪这穷山恶水……”
“山水何其无辜,它们只是自然造化,人们在这里生活千百年,说明即便这样的山水也不至于活不下去……走吧,日落前要赶到驿站,否则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赵慎初拍马向前继续赶路,岑明月坐在马车上若有所思。
暗六和暗七提早几日被派往青州,他们传来的消息是江温在去连云寨剿匪的时候,被匪首算计,匪首刀上有毒,江温中毒后不知去向。
赵慎初接到两人的传信,思索了片刻,直接带着队伍前往神医村,路过的村庄越来越破败,马车上的岑明月看的阵阵心惊,她以前对穷苦的理解只是穿不起绫罗绸缎、吃不起鸡鸭鱼肉,到了青州才知道,有些穷苦,笔墨言辞都难以形容,那不光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绝望。
“有田有产,何至于如此?”她撩开车帘问马上的赵慎初。
赵慎初望着路边一丝不挂、眼神呆滞的孩子们,“有田还不如无田,十之税一,农人可留九分收成足够糊口,但若那看似是一实则是九,你说他们剩下的那一成如何养活一家老小?岑小姐有经纶济世之才,想必知道地与地不同,官与官不同,但若某一地民不聊生,是地的问题,还是官的问题?”
两个人正聊着,却见一人两马迎面狂奔而来,“主子!前面不能去了,神医村发生了瘟疫,全村……全村都死光了!”暗六从马上跳下,给赵慎初行礼禀报,说完他又指着被绑在另一匹马背上的暗七说“主子,暗七去神医村查探村人的死因,被传上了瘟疫,怕是,怕是不行了,属下想将他带回去。”
赵慎初跳下马,听见岑明月大喊了一声,“别过去!小国公,你是来寻江世子的……”岑明月的意思很明白,赵慎初不能染上瘟疫,他还有使命没有完成。
暗六向后退了几步,与众人拉开距离,“主子,暗七查出来那些村人并非因病而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