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竞舟他一愣,他险些忘了宋城一家今日来府中,此时看着赵慎初对宋城一家客气有礼的样子,有些摸不清头绪,宋城几时认识了齐国公?
府中正门大开,女眷们的马车直接驶进了进去,马车中的宋家奶奶低垂着头,暗暗握了握拳头,“辰哥儿他娘,等下见夫人的时候,让孩子们说话都小心些。”知州夫人不是好相与的,那些年在知州府她没少吃暗亏,也是她不中用,不会争宠不会邀功,有好事向后躲,遇责难只会一味忍让。
下了马车,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雅青色比甲的丫鬟迎上来,“四奶奶请随我来!”那个丫鬟看都不曾看宋家奶奶一眼,在知州府中,一个年老色衰的通房比年轻伶俐的丫鬟都不如,生了儿子都没能被抬为姨娘,儿子又离开府中去了个偏远的村子落户,阖府的人都瞧不上宋城一家。
宋良韵看着那丫鬟抬头挺胸、一板一眼地领路的样子,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姐姐,都说物肖其主,古人诚不欺我!不知咱们那位祖母该是何等气派?”说完朝前面努了努嘴。宋良锦目视前方,不疾不徐地边走边笑了一声“早就听哥哥说知州府是礼仪之家,行事做派自有法度可循,或许这就是府中的规矩呢?”
地主娘回头扫了两人一眼,扶着宋家奶奶说“娘,您慢一些。”
宋良韵做了个乖乖闭嘴的动作,看向府中亭台楼阁,并没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那种新奇感,作为地产界的一枚设计狗,她们也是要去看项目找灵感的好不好?什么中式、新中式、古典、新古典的建筑和园林没见过?在她看来知州府的布局和建筑精巧有余、匠气太重,不够开阔大气,还不如清水村的宋家看上去自然、气派。
在转弯的时候那丫鬟回头瞄了宋家姐妹一眼,看到宋良韵正仰着头看向一处亭子,忍不住撇撇嘴,心道:果真是乡下来的,乡巴佬!
宋良锦拉了拉宋良韵的衣袖,“好好看路。”宋良韵哦了一声收回了四处观望的视线,她看了大概,觉得知州府不过如此,也没什么可看的。
一路穿花拂柳,终于到了女眷们待客的花厅,那引路的丫鬟喊了一声,“四奶奶到了!”便见一个穿桃粉色比甲的丫鬟从房中走出来,“夫人这会正忙着,劳烦四奶奶等一会子。”
呵,宋良韵就奇怪了,这给了一个下马威不够,还要给两个?什么深仇大恨,有那个必要吗?
这次真不是宋家嫡母故意下她们的面子,她正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增哥儿,你说你都抱孙子的人了,怎么总跟那起子狐媚子混在一起,还非要纳进门,那青楼楚馆能有几个好人?也怪那郑氏,她怎么就不拦着你?”
嫡次子宋增面白无须,眼眶黑青、双唇发白,涎皮赖脸地说“娘,那粉黛可是个清倌,诗书词赋无一不精,琴棋书画样样拔萃,郑氏那个母老虎怎么能与之相比?这样的妙人儿才只要一千两银子而已……”
“一千两!你当一千两银子是什么?都能够老四一家过好多年了,你就买个妓子回来?你看看那宋城,当年要不是他命不好,说不准中了进士早就当了大官,你看看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到现在还是个童生!宋城的儿子不学无术,都成了举人,朗哥儿呢?天天捧着书读,到现在连个童生试都没过,还不是你这个当爹的没做好榜样!”宋家嫡母的手指恨不得戳到儿子的额头上,一想到宋城那一家人她就堵心,一个通房所出的庶子竟然处处压着嫡子一头,这还了得?“也不是不能买下那粉黛……老四带着孩子们从乡下回来了,你明日带那乡下来的小子去涨涨见识……”
宋境一听这话,喜笑颜开“好嘞!娘,您就瞧好吧,定让那乡下小子乐不思蜀!那银子……”
“去去去!明天再说!”宋家嫡母正在愁银子呢,老大爱买笔墨字画,虽然也很耗费银钱,但到底是个趣,可是老二却只爱美人,多少钱都不够他扔到销金窟的,老二媳妇除了哭哭啼啼,别的不会,田产铺子都被拿去换美人了……“老二,等一会儿把几个丫头们都叫来,让她们也认认亲戚。”
宋增对亲戚没兴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娘,那我先回去了。我完藏起眼中的窃喜,慢悠悠走出了花厅,看到门外的宋家祖孙,突然顿住,站在宋良锦面前,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浑浊的眼中有两分惊艳、三分淫邪,“你们是哪家的亲戚?”
地主娘侧身挡在两姐妹面前,屈了屈身子,叫了一声“二伯哥。”
宋增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才想起他娘说老四回来了,“这是?侄媳?”难得乡下竟能养出这样的妙女子,侄媳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二伯哥向来是个混不吝的,礼义廉耻全然不懂,地主娘深呼吸了一番才压下心底的怒气,“这是你的两个侄女,你们两个,还不拜见二伯?”
姐妹两人听话地行了个礼,“见过二伯。”正在这时,穿着淡粉色比甲的丫鬟走出来,“四奶奶,外面。”
几人没再理会宋增,跟着丫鬟进了花厅,先是宋家奶奶向宋家嫡母行了一礼,“多年不见,夫人可好?”宋家奶奶自从跟着宋城回了清水村后,每日种花养草,闲事一概不管,比在府中的时候看上去还年轻,所为“居移体养移气”,多年闲适的生活修习出一身闲淡的气质,竟比那正襟危坐、每日操心府中众人吃喝的宋家嫡母显得更年轻、更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