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初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是去了定远侯府,与定远侯和江温三人聊了很久,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宋良锦跟别人谈婚论嫁的?”
定远侯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顿时竖起了耳朵,只听江温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看不见。”
赵慎初被噎得一愣,忍不住跟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江温睫毛颤动了两下,“我能感受到风,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只想给薛嵘和韩应文制造点麻烦,没想到把江温拖进泥沼,简单一句对不起无法弥补失去光明的痛苦,赵慎初不清楚如果易地而处,他自己会怎样?
再也看不到这个鲜活的世界,再也看不见宋良韵肉嘟嘟的脸,然后宋良韵可能还要嫁给别人?不行!绝对不行!一条都不能忍!
“我感觉出来宋良锦心中有你……”
“别说了!我不想提。”江温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摸索着向外走,听见赵慎初继续在说“你知道她要嫁给什么人吗?你知道那人的家世背景吗?如果那人欺负她怎么办?如果她跟着那人过得穷困潦倒怎么办?”
“别说了!”
“如果那人打她怎么办?如果那人纳了一房又一房小妾让她独守空房怎么办?如果那个人生了一大堆庶子庶女……”
“闭嘴!我叫你别说了!”江温抡起手中的拐杖,“嘭”地一声砸在桌子腿上,随之一口血涌上了喉头。吓得定远侯忙跑到他身后给他拍后背,江温咽下那口血,低声说“她会幸福的。”
赵慎初知道他看不见,但仍然摇了摇头,“我这次去云州看到了她,怎么说呢,她就像一朵失了水分的花儿,没有任何的精气神,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想着你,但是,如果换作是我,我只会想:没有我,她怎么会幸福?”
江温苦笑一声,“因为我不是你,我不是齐国公,我除了一双瞎了的眼,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给不了她,只会把她拖入到无边的黑暗里,你知道无边的黑暗是什么样子吗?没有昼,只有夜,不知道太阳是升起了还是落下了,不知道花儿开了还是谢了,不知道对方手中用的是刀还是剑,甚至,不知碗筷在哪里,不知鞋袜在哪里,更不知路在哪里!她说她要做我的眼睛,可是,我凭什么让她因为我而过一段没有色彩的人生?”
定远侯朝赵慎初使了个眼色,扶着江温说,“累了吧,爹送你去休息。”
赵慎初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黑暗的样子,没过几息就睁开了眼睛,他无法感受到江温说的那些情绪,他没有。没有无边际的黑暗,没有无止境的恐惧,他想,可能是因为太过短暂吧!
“国公爷,借一步说话。”定远侯把江温交给江祯,回过头来忍不住打听起宋良锦的事,赵慎初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他不擅长做媒,再说宋良锦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宋良锦不开心,宋良韵就不快乐,宋良韵不快乐他当然也不快乐。
定远侯通过他的三言两语大抵猜测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捻着胡子说“门第确实是低了些,可是我们这种家族也不是全看门第,只是可惜,那孩子定亲了啊!”
江温这次受伤再也不能舞刀弄枪之后,老夫人便一心琢磨着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可惜,听闻他失明了,从前那些各种试探、各种偶遇的女孩子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女孩会出现在老夫人面前,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家女孩子定亲了,定远侯叹息了一声。
真正发愁的事,还不是他的婚事,而是如何为江温这次的遇害讨回一个公道。江温主仆当时为了逃命,什么线索都没留下,赵慎初到青州为了快速寻找江温,并没有逗留,因为瘟疫,甚至连暗六所说的那缉拿江温的悬赏公文都没有拿到,可以说,除了孟神医的死需严查,薛嵘如何暗害江温一事,基本毫无线索。
无论如何努力,青州多个地区还是爆发了瘟疫,暗六和暗七至今未归,想来已是凶多吉少。朝廷派了太医和官员去青州,结果尚未可知,皇上焦头烂额,定远侯也不能把皇上逼的太紧。
瑞王看到赵慎初的时候感觉想见到了八百年没见过的亲人,“初,初哥儿,把你知道的线索都给我,我,我要被那,那韩应文气死了,简直是,是无理取闹!”
一听到他的结巴,赵慎初抚了抚额头,“江温不就是最好的线索吗?还有什么比他站在朝堂上更有说服力?”说完他一拍脑袋,忘了还有个陈六爷,如果现在要传唤陈六爷,他能活着走到京城吗?
“初,初哥儿,你,你是不知道,韩应文那老匹夫,他,他,他多能言善辩,一口咬定是,是悍匪所为,而,而且还说是江温的策略有误,不,不但害自己受伤,还,还害死了许多同去的官兵!”瑞王越说越气,越气越急,越急越结巴,听得赵慎初一个头两个大。
在与江温聊过之后,赵慎初了解了整个剿匪过程的始末,他猜测那些同江温一起剿匪、后来为江温抵挡住了第一波追杀的官兵们怕是也都凶多吉少,有些人为了掩盖一项罪行不惜犯下更多的罪行,如今再派人去青州都是徒劳,这么长的时间内薛嵘定然早已把一切痕迹抹平。
定远侯世子跟在定远侯的身后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除了摄政王和齐国公,所有官员都眼观鼻鼻观心,龙椅上的皇帝看着双目无神,只能侧耳倾听的江温,闭了闭眼睛,早知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