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贺云明显是担心过头了。
李老似乎只是犹豫了一下,随之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声。
“唉……”
而后,他捧着茶杯,偏过头来,看了贺云一眼,随即说道:“小伙子,当过兵吧!”
“呃……李老,您怎么知道?”贺云听到老人这话,瞬间一愣,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坐姿,即刻笑着回答道:“嗯……,84年参的军,打过南方丛林之中的那些人,负伤之后于去年转业回到了自己家乡,当了一名老师。”
“你等我一下,或许这些东西对你有用,已经差不多快五十年,老头子我不想带着它们进坟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与我曾经一起战斗那些战友们,他们不该被众人遗忘。”
老人说到这,不由再次轻叹了一声,他起身走入了卧室,片刻后,他便走了出来,而手中却多了一个铁盒子。
铁盒子四四方方的,上面早已锈迹斑斑,应该是已经保存很多年了。
李老轻轻抚摸了一下铁盒,小声念叨了两句,随即打开了铁盖子。
贺云这时发现铁盒子当中放着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而在这些零碎东西的最上面,还放着一本明显陈旧的牛皮日记本。
至于那些零碎的东西,贺云也稍稍打量了一眼,除了五六枚奖章外,还有两张明显发黄的一寸大小黑白照片,还有一些子弹弹头,以及一块老式怀表。
“小伙子,这个日记本当中,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老头子我今天就把它交给你了,对了!记得,千万不要在你写的东西当中,提及我的名字,如果硬要加上我的名字,就请称呼我为孤狼吧!”
老人说到这,不禁哽咽了一下,继续对贺云说道:“至于……至于我曾经的那些战友们,也别称呼他们的本名了,我们只有代号,代号就是我们,为了国家解放,我们甘愿如此,值得,这都是值得的!”
言及到此,眼眶湿润的李老,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贺云立马走了过去,一把扶住了他,将他搀扶到了椅子上,而后郑重的接过了他手中的笔记本,说道:“李老!我明白,我会遵照您的意愿去写的。”
此时此刻,贺云自然明白李老的话中之意。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代号就是他们的生命,这一辈子,或许比他们的性命更加重要。
同样,属于他们每个人的独有的代号,也将是他们心目中的至高荣誉,这是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去改变的。
…………
银城师范学校,三号宿舍。
此时此刻,贺云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他静静的翻看着那本牛皮日记本。
说真的,老人的字虽然是繁体字,但写的十分漂亮。
贺云一点点看着里面的内容,却是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这是一本老人的自传,记录了老人从14岁开始,跟随某位共和国元帅两把菜刀闹革命,但因为种种原因,18岁那年,他却并未留在赣区,也未跟随队伍参加长征,而是被派往了魔都,当了一名普通,但却不可或缺的地下交通员。
20岁那年,老人成为了魔都某码头的一名工人,他只有一位上级,一名不知道姓名,住址、工作,只知道代号的上级。
后来,“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他被上级指定留在了魔都,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以代号“孤狼”成为了魔都沦陷区的一名黄包车车夫。
1938年,他第一次被启用,任务是找到一个人,他花费了三天时间,终于在最后关头,依靠自己惊人的记忆力,找到了对方下落,并将此人详细情况告知了自己上级,在这之后,“孤狼”又陷入了“冬眠”之中,直到下一次被启用。
与此同时,在整个魔都底层深处,有着数不清像他这样的潜伏人员潜伏着。
他们或是我党人员,亦或是果党情报人员,亦或是日伪谍报人员,三方都在隐藏着自己,寻找着对方。
1938年至1939年,这一年间,他执行了数十次任务,每次都惊险万分,为此,老人还曾经中过七次弹,甚至有一次,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锁骨位置,就差一点就伤及到心脏附近一条大动脉,差点牺牲。
然而即使如此,他在执行任务期间,还是有十几位与他一样身份的潜伏人员,为了配合他完成任务,永久的离开了人间。
而对于这些人,他也是事后,有些甚至是建国后,从老上级口中知晓了他们的代号。
没错,到如今为止,老人也只是知晓他们当中一部分人的真实名字。
而且,这些人的名字也是在被公开之后,老人才获悉的。
而在日记本的最后几页,贺云还找到了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细节。
原来,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老人曾经在魔都结过婚,并且有了一双儿女。
可在1943年,一次任务期间,他的妻子与一双儿女却没有逃脱,最终惨死在敌人屠刀之下。
甚至到死,妻子也不知道老人的身份。
…………
窗外,天已经黑了。
桌前。
“唉……”
贺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将日记本给缓缓合上了。
虽然日记本上只有三十多页记载了内容,可几乎每一页,都是“血淋淋”的,老人把每次任务都记载的十分详细,尤其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幸牺牲那些暗线上的“战友”们,他都将其代号一一记录了下来,有些还在其后写上了真名,看写字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