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煜将手中长弓翻转过来查看,长弓的弓弦早已被侵袭而来的水气打湿、松弛疲软地难以绷住,他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场大雨不仅大大削弱了弓箭手们的远距离打击能力,而且这个时代的火枪防水做得很差,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法射击,军队面对武林高手们的两样法宝瞬间废了大半。
这可是浪涛大作的江面、船体颠簸不堪,下盘稍微不稳、跌倒在船面上都是可能的,就更别说稳稳当当地拔刀砍人了,厚重的铁甲此时反而成了累赘,万一跌到水中、义军连挣扎的力气都欠奉。
综上所述:这是一个完美的伏击场景,一个最适合武林高手们对抗军队的时机。
冷汗慢慢从朱厚煜的额头上渗了出来,不会有人真的倒霉到这种程度吧?还没等他的侥幸持续多久,数十、上百豆昏暗的灯光在江面上浮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包围了起来!
一个危险的想法电光火石般在朱厚煜脑海中闪过,他再次运起内力大吼。
“船家有问题!把掌舵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朱厚煜话说到一半、就无力地把嘴闭上了,三艘船的船家和船员此时已经掏出了腰间雪亮的兵刃,负责协助他们的士兵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们直接从船头掀翻了丢到船下。
十余名义军下饺子一样从船头跌落,数艘小舟靠了过来,驾船的水手们大笑着跳入江水中,把已经在水里呛得半死的义军捞到船上。
水手们剥螃蟹壳一样娴熟地剥掉义军身上的盔甲,还炫耀地把义军的内衬甩回船上。
愤怒的士兵们冲着水手们张弓便射,但激射而出的箭羽无不软趴趴地掉到水里、连敌人的寒毛都没伤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把船只驶走。
那名枯瘦的船家朝着朱厚煜森然一笑、鱼一般跃入水中,其余小舟上的水手们也在他之后跳入水中,一阵水面波动后就再没了动静。
刚才还杀机四伏的战场突然安静了下来,场面静得出奇,义军士兵们不知该做些什么,在恐惧的驱使下、乱哄哄地在甲板上挤成一团。
“他们去哪了?”
朱厚煜在打仗上已经不是一个新人,但他擅长的是调动大兵团在正面打硬仗,或是带一支轻骑千里奔袭直插敌人要害,这么诡异的水战还真没见识过。
他扒在甲板上向下看去,波涛汹涌的江面上没有一丝活物的痕迹,但自船底往下、一道道浅浅的波纹扩散开来,朱厚煜脚下的船只开始微微颤抖。
他们在凿船底!
这样一个恐怖的想法闪过脑海不久,脚下的甲板传来“笃笃”的伐木声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整艘船似乎都在微微下沉。
朱厚煜和义军都是帮旱鸭子,面对眼下的场景瞬间就慌了神,就在所有人都六神无主之际,手持青蓝sè_mó剑的龙葵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让他们把身上的甲胄都脱掉、只留一层贴身的内衬,用厚布包住火枪向水下射击,射完一发就立刻撤回船舱擦拭。”
朱厚煜不禁侧首看了一眼龙葵,她身上的衣物有魔剑的法力庇护、在风雨中仍旧衣裙飘飘,丝丝长发被雨水打湿后紧紧贴在她的面颊上,更为她此时冷冽肃杀的气质添了几分性感,他还从没见过眼神如此明亮的龙葵。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朱厚煜立刻命人把龙葵的命令传达下去,船上的义军只犹豫了一瞬、便齐刷刷地开始卸下甲胄。
没有着甲的士兵用厚布包住火枪枪身、只将枪口露出来,一手在厚布下点燃火绳后看也不看、胡乱地朝着水下射去,清脆的枪声和白眼很快弥漫在水面上,缕缕鲜血从水底漂浮在水面上。
有效!
正当朱厚煜为之鼓舞时,龙葵一把将他拉到船舱的侧面。
“怎么了?士兵们要是看不见我士气会崩的......”
“趁着他们忙着卸甲和射击,我御剑带你走。”
“......你说什么?”
朱厚煜不禁愣在了原地,龙葵手上却一刻不停、聚精会神地凌空画出许多符咒,魔剑随着她的动作剑身微微震颤,有了灵性一般悬空浮起。
“对方的人数并不比我们少、又占了奇袭的便宜,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他们那边,输定了。”
“那你刚才发布的命令......”
“能活几个就看他们运气了,敌人遭到火枪射击后一定会集火火枪手,正好为我们吸引注意力。”
龙葵此时的话语冷静至极又异常残酷,朱厚煜突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不禁回首看看那些还在奋战中的士兵,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他们都是我的兵、是因为我的命令而死战下去的,我不能现在抛弃他们,你先走吧。”
“你是蠢货吗?”
龙葵、不,是红龙葵面色怪异地看了一眼朱厚煜,似乎不能相信这种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又很快释然。
这家伙平时表现得就跟妖孽一样,她情不自禁地把朱厚煜当成了前世的那些老妖怪对待,忽略了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很多时候是不够老练狠辣的。
红龙葵深吸一口气,把朱厚煜的脸掰了过来、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听好了小家伙,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位杰出的政客是靠英勇奋战、誓死不退获得最终胜利的,你是一名君王,有时候要学会舍弃一些东西。”
“那他们靠什么取得胜利?”
“靠忽悠别的白痴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