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异物感越来越明显,黏糊得令人无法容忍。凌若面露难色,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褪去外披吧,此举着实有伤风化。
“额咳咳,这儿还真热啊。”少女有些尴尬,一手提起衣衫似是扇风的模样来回抖动,另一手则在脸旁挥来挥去。
“夫人热,便将此扇拿去。”
说着,罗肆至走到跟前递过乌金扇。谁知,刚刚走近红衣少女,双目忽显凌厉,随即祭起乌金扇对着凌若奋力一挥。
这一扇,少女当即如释重负,滑腻之感几近消失。
“师侄当真厉害!”
少女这马屁还没拍完,便被男子一把拉到身边。见他面色冰冷,神情难得肃穆,凌若还不知是发生何事。
不料,原本晦暗不明的石室突然亮如白昼,霎时之间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清二楚。那石块堆砌的池内之水乌涂涂一片,看着甚是浑浊,不怪散发恶臭。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池中竟然泡着一具青铜人像,大概长年累月浸泡于此,身上已经泛起浅绿色铜臭。凌若不禁感慨,若非池水太脏,且池中人是个青铜像,当真像是有人在此沐浴。不过赏心悦目程度嘛,自然是远不及那日紫阳仙府的玉郎美人儿的。
凌若倒是有心思观赏,完全忘记被黏腻之物着身的事,却是不知罗肆至已然一副随时作战的姿态。
“这人类小丫头的心未免太大。”巨雕一边用爪子扒拉着捆仙索一边有意无意的说着。
对此,罗肆至深表认同,故而并没对巨雕有何言行威胁。反倒是问了一句,“此前你就知晓内部情况?”
“倒也没有。”巨雕坦诚交待,“你看我这威武的身姿就知不是寻常雕儿,我可是吸收月夜精华汇聚天地灵气的夜雕!”
看到它这副得瑟的样子,罗肆至有点后悔理会它。
“别的夜雕快则二百余年,才能具有本雕如今的姿态。而我就不一样了,仅一百年足矣。”
看他这样子估计还得再吹嘘一会,若非顾忌此地魔气与杀伐之气太盛,随时都会开战,他当真想一拳将它捶趴。左右思虑一番,还得靠它掌握的消息,便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说重点。”男子打断道,“我对你如何成精并不感兴趣。”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成精啊?!本雕这是修为增进懂吗?”有一种危险叫做近在眼前,巨雕只顾自夸,全然没注意到旁边已经逐渐暴躁的罗肆至。
直到对方的魔气实难自抑,疯狂向外涌发。四散魔气丝丝缕缕,犹如锋矛利刃道道刺向巨雕。不多时它的深色羽毛坠落一地,方才闭嘴。
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凌若觉得身上又清爽了一番。方才的那一波强盛魔气应是把她身上的活物全都碾碎成灰。
只是魔气动用太过,罗肆至又出现与虚无时相仿的状况——双眼通红,站立困难。凌若见状,赶忙扶住男子,艴然不悦道,“不肯跟我说实话,嗯?”
男子无奈摆头,“夫人如今说起话来与为夫愈加相像。”
果然还是不说,凌若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巨雕,“刚才你们在说什么,继续。”
巨雕自然不敢再造作,开门见山的说道:“听夜雕前辈说,千百年来,皇陵在地下安眠,给了我族赖以生存之境。直到近几十年,不知何故而气息大变,导致族中许多夜雕无法继续吸收月夜灵气,有的甚至出现异化,变得雕不像雕。”
“异化,雕不像雕?此为何意?”
“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魔气与杀伐之气,别看我们夜雕长得雄壮,实际上都是喝溪露水的。”
虽然想一口气听完,但凌若实在没忍住打断,“合着你们都是吃素的?”
闻声,巨雕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哦?那日你捕食草蛇一事又作何解释?”
“啊……那是本雕看它无聊,与它闹着玩呢……啊哈哈。”
闹着玩闹到差点把人家吃到肚子里吗?凌若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毕竟还要继续听它讲昔日过往,得给些面子不能太打它的脸。
巨雕正色继续道:“可是我们的水源遭到污染,许多年幼夜雕喝过之后变得凶狠嗜杀,竟然还对同族出手。当年有许多夜雕皆未防备便死于同族手中……如今我族雕数稀微,又少了灵气滋养无力繁衍,恐怕……”
难得见巨雕这副凄然神色,凌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可是刚才的话中有许多点引起她的注意。
其一,乃是水源。昔日在海宁村,初闻塘溪县失智村民一事时,便听周霜吟的乳母猜测粮荒和村民异变之事与水源有关,与地脉灵流息息相关。如今,皇陵内也发生同样的事,而且又与死尸关系紧密,凌若不得不细细思虑这其中关联。
其二,乃是异变。听巨雕描述它族人的状况,与周霜吟他们的记忆和那日凌若在塘溪县撞见的死尸状态一般无二。凶狠嗜杀,不分敌友,这不就是失了智嘛!
水是继续探查死尸的关键。
凌若不敢想象最初原本只是一件再单纯不过的流民收容问题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事儿。仔细算算,村民失智、死尸大军、修士失踪、夜雕濒绝、皇陵气息异变……桩桩件件皆与水源有关。
而且这几件事串联的太过紧密,看似无关实则环环相扣,时间点也控制的刚刚好,仿佛有人在引导她们查询一般。
如此细想过后,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恐惧。
若一切都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