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之地灿阳暴晒下的正午,被炙烤的大地氤氲着热浪。
手握长枪的部族众人,勤勤恳恳的操练,汗水滴落在黄土地上,瞬间蒸发不见。
茂树荫凉下偶有几个顽童,跑跑跳跳追逐打闹,学着大人模样拿着小木棍,煞有介事的叫打。
眼前之景,美好的让人难以置信。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小鬼头像个小尾巴一样黏在妇人身后,时而快跑向前,时而停顿回首。
那是冀北阳,变回了孩童模样。
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母亲,诉说留存心中的遗憾。
凌若远远的立于土瓦房顶,隐匿了身形,静静的观察着。
凡是所言皆可闻。凡是所为皆可见。
梦里的一切,尽在她的掌控。
烈日朝着西北奔跑,带走呼呼腾起的热气。马上,黄昏就要结束,夜幕即将低垂。正如象征过往的虚幻,也跟着消散如烟。
母亲拉着小冀北阳的手走到土瓦房前,充满慈爱的抚摸着他的脑袋,握在手心里的正是那串兽齿项链。
“入夜后村子外会有成群的绿睛野狼,它们专挑小孩子,看谁不听话还在乱喊乱跳的,就一口叼进嘴中。”
难以想象有人真的能做到温柔和恐吓并存。凌若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轻笑,原来全天下的女人在哄孩子入睡时,用得都是一套说辞。
也不知她以后有了孩子,会不会如此。
小冀北阳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了娘亲,阳阳这就去睡,不到日升决不下床!”
说完,朝着母亲挥挥手,转身进了屋。
梦中时间流速比常世快上百倍,一个日夜不过是几瞬罢了。可是营造梦境需要布设太多细节,凌若自失去身体后,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姿态施展梦魂术法,着实有些不适应。
终于,夜幕低垂,万物静籁。
所谓曲终人散,冀北阳与她,都该离开了。
额花紫芒毕现,凌若的身形即将消失。耳边传来妇人飒爽的声音。
“姑娘,我知道你一直在屋后看着我们娘俩,谢谢了。”
凌若远远地朝着声音的方向颔首,随即离开。
以往的梦境,皆是将脑海中的记忆拼接,还原出近乎真实的细节。但是冀北阳的梦境有所不同,因为凌若确确实实的将这位健美妇人请入梦中。
关于此,她并未如实告知。一则,是冀北阳母亲的愿望。二则,担心冀北阳由此入了魔障,日后更有挂牵。
长睫轻颤,眼珠流转,再睁眼时,周围又是那片熟悉的黑暗。
“夫人,犯得着做到这般地步?”
被冷落许久的罗肆至语气跟着变得无力不少,和往日的邪魅又盛气凌人的架势相比,此刻有点像是不得不低头迎合的小猫。
“一语双关,话里有话?”
凌若低垂着眼帘,以余光瞥向他,轻轻笑着。
罗肆至的心被对方似有若无的妩媚击中,但随即又有些扭捏,迟疑片刻询问道,“夫人,还是凌若?”
“始终是我。”少女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不要思虑太甚。
“毕竟太鲁莽也不是,太严肃也不好。”说罢,凌若起身,惯性去抚平裙摆。
“既是答应冀北阳在先,便不能失信于人。再者,为了救回吟儿,做到这般地步也无妨。身为梦魂一族,编造个梦境罢了,不是难事。”
“只是编造梦境吗?”罗肆至的语气中听出喜怒,越是平淡越让人捉摸不透。
凌若知晓他所指何事,歪着头打着哈哈,“恰好与伯母相逢,举手之劳。”
罗肆至冷哼一声,“恰好,举手?可真是碰巧。”
看他的样子,该是真的生了气。凌若踮起脚伸手抚摸着他的脑袋,像是给小雪顺毛一般。
罗肆至没有抵抗,斜睨着双眼打量她,“这是作何?”
“这叫,爱不释首。”
说罢,加快顺毛速度,罗肆至那一头平顺的黑发硬是被她摸得炸了毛。
“胡闹。”
脸色还是严肃又强硬,掩不住嘴角荡起的笑容。
与此同时。
“喂,贫道醒了,两位恩爱夫妇可否行行好,别再给我这孤家寡人添堵了?”
这回凌若十分坦荡,被人看到“现行”也没有避讳,倒是大大方方的以目光迎过去。
“唷,醒了,这一觉睡得可好?”
“好得很!若是再有一只白色小猫陪同,那便能锦上添花!”
闻言,凌若撇嘴。
“唉,我一个活生生、风华正茂的美丽女子,竟比不过一只酣睡的懒猫~世态炎凉呀。”
听到这副说辞,冀北阳显然吓得一愣,赶忙摆手否认,“小丫头,可别拿贫道开涮,你后头那尊阎罗,我可惹不起!”
“算你有自知之明。”
扔下这句话,罗肆至将正欲展开的乌金扇收回袖中。
“呵,多谢魔族头子不杀之恩。”
怎么听都不像是在感谢,更不像是调侃,单纯是嘴欠。
凌若挑挑眉,看向罗肆至,见他没打算理会,安静的跟木桩一样站着,才放下心来。
凌若走到冀北阳跟前,拈出灵光符箓,“趁你心情好,来,赶紧把还魂咒念一遍。”
“小丫头何时变得不按套路出牌,不该客套一番再进入正题吗?”
感情是语气越欠,心情越好,凌若不出所料的赏了对方一记白眼,用胳膊肘碰了碰身后那位憋着气的罗肆至,笑道:“这人不听话,要不然杀了吧。”
“别介别介!”
求饶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