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留了两件孤零零的外袍,在金灿灿的光芒下,越发清冷,而河面上荡开的波纹缓缓平静后,只听见不远处街道的喧哗声,夹杂着蝉鸣。
河面上风平浪静,相比之下水面下的动静却大得多。
暗一不知阎奕晟在找什么,但闭着气游到他身边,若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
阎奕晟有心要向河底游去,虽说他闭气能力比旁人强上许多,可时间久了难免力不从心。
在岸上看时,河水看着清澈,可越往下,河水也就越浑浊,一眼根本看不到底。他不知自己往下潜了多久,但眼底从清亮的水变得慢慢浑浊起来,水温开始阴寒起来,心跳也在不断加快,腹部像有什么不断积压着,有些难受,甚至背后的伤口似乎也有裂开的意思。
他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正欲继续往下游去,可身边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扯着他就要往河面上走。阎奕晟拂开他,半眯着眼指了指下面,示意自己还要继续向下。
谁知一向不会忤逆他的暗一,这次却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衣襟极力将他往上带。
河水中“咕噜声”不断传来,耳边的划水声也清晰可闻,两人一面用手比划,一面企图交流,两人看懂了彼此的意思。
阎奕晟沉沉地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河底,十分坚定的扯开暗一的手,将他往上推去,随即拿出短剑,朝自己胳膊上划开一个口子,很快,鲜红的血便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
阎奕晟强撑着口腔中的最后一口气,看着那血迹与河水融合,却不见半点反应,有反应的却是宛若炸裂的胸腔,他有心想要再等等,可直到自己眼前开始发黑,嘴角不自觉地泄气,这才一个蹿升朝水面上凫去。
“哗啦!”
暗一正欲再次潜入水底,就看见阎奕晟猛地冒出水面来。
“公子……”暗一动了动唇,目光落在他胳膊上,额角有些犯痛。
若有一个将自己性命视作无物的任性主子,他们这些该怎么活?
暗一难得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多了几分复杂担忧,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阎奕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阎奕晟并没有留给他说话的机会,方才割的伤口不深,他随意裹了裹,挑眉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几分弧度,问道:“感觉如何?”
他说话间还有几分喘息,胸腔也比在下面好受了许多,爆裂感也随着空气的进入渐渐平息,目光瞥向暗一,仿佛刚刚经历了波折的不是他一样,此刻却平静异常地问别人:感觉如何。
暗一沉默,方才下面的黑色,比之夜色更为吓人,河水冰冷,仿佛透过百骨直击骨髓,带着密密麻麻的刺痛也随之而来,便是胸腔之中也感觉要裂开一般,难受极了。
他们自小接受异于常人的训练,身子骨自然比旁人好上一些,憋气憋上半刻钟也是可以的,可在那样的情景下,竟让他无端慌张。这也是为何,他急着带阎奕晟离开水底的原因。
跟在阎奕晟身边多年,他自然了解自己主子虽看着不可靠,可做事却向来有个章程,但却不知今日为何……
“公子,你要寻什么东西,属下去寻。”他没回答阎奕晟的话,反倒有意无意瞄了一眼他手上的伤口。
伤口还在渗着血,在清亮的河水中格外显眼,偏偏手上的主人似毫无自知般,任由伤口浸泡在水中,根本没有上岸的意思。
见他没动,暗一咬了咬牙:“公子!”
能将面无表情的暗一气成这般,阎奕晟是第一个却不是头一次。他抬手掏了掏耳朵,啧啧两声,扫视了一眼平静的河面,正欲说话,就听见岸上传来一声讥讽:
“哟,这不是大公子吗?怎地不在府中养病,竟跳入河中洗起澡来?难不成……”
那声音顿了顿,随后大笑出声:“难不成这一年来吃多了药,把脑子吃坏了?”
阎奕晟抬眼看去,可不就是一年未见的那几个纨绔吗?
只见任龙非和官衣一人手执一把折扇,站在河岸上,身边是看着热闹的都森,而开口的正是为首的任龙非。
阎奕晟在府中“养病”养了一年,地府中的纨绔堆儿也变了又变,现在的头子,当属任龙非不可。许是他消失在众人面前消失的太久,导致众人有些忘记当初阎奕晟带给地府的动乱。
加上近一年来,初江王与阎罗王之间的斗争越来越明面,阎奕晟闭门不出,他则游走在地府各处。一开始尚且顾忌阎奕晟的“余威”,可他作威作福了许久,也未见阎奕晟冒出头来,他也就越发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而这一年的时间,阎奕晟像是地府蒸发般,无论什么地方都不见他,他们这些人一开始没在意,可时间久了难免怀疑,于是登门去打探,见到一副病容的阎奕晟躺在床上时,心中的怀疑又慢慢消退去,只留下点点疑虑。
许是难得见到病殃殃的阎奕晟,头上也没了威压,反倒让他越发得意忘形起来。
今日他们几人出来闲逛,远远地便见到河中有两人,本也没有在意,只是细看时,怎么看怎么熟悉啊。
不是阎奕晟又是谁?
居然在河中泡水?难不成病好了?
任龙非在阎奕晟不在的一年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身边也全是吹捧他的,让他越发飘忽忽起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他带着身边两人走近,实在没忍住,忽然便讽刺出了声。
可在他淡淡一瞥下,心里头忍不住抖了抖,似下一刻自己便会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