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摇摇头,胸中怒气似乎都消散许多,只能喟然一叹。
都说虎父无犬子,他高士廉虽然不是猛虎,但这么多年纵横朝堂谋略深远,能够将渤海高氏于低糜之中经营至天下一等门阀,怎么也算是威重一方、城府深沉,怎地就生出这么一个蠢儿子?
平素看着倒也精明,但是事到临头却慌张错乱、患得患失,致使方寸大乱。
待到自己百年之后,将家业交付于这等蠢材,不知道会不会家道中落、门楣蒙羞……
高履行看着父亲的神情,心中惴惴,惶恐问道:“难道孩儿说的不对?”
高士廉叹道:“事发当时,你若一口否认,坚持不受威胁,那么房俊自然不干将你如何。但是现在……你写下了那份笔录,若是不助其上位军机处,待到日后他随时随地都能拿出那份笔录跟你算账,只要他心情不好,你就得倒霉。过了这个关键的节点,他又岂会害怕因为折损了皇族名誉而遭受陛下责罚?那小子这些年,责罚受了不知多少,你看他何时怕过?更何况房俊愈来愈受到陛下重用,在朝中地位越来越高,陛下纵然责罚,又能怎么样呢?”
高履行终于听懂了。
说明白点,眼下正值军机处即将设立、朝臣竞争进入军机处的关键时刻,房俊绝对不敢肆意妄为,任何有可能惹恼陛下的事情都不回去做,但是过了这个关键的节点,那就还是那个恣意妄为的“棒槌”,只要他心情不好,随时随地都能拿出那份笔录,将他高履行名誉扫地……
自己这是被房俊吃得死死的。
高履行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正欲开口,忽闻外头有仆人道:“是奉了陛下旨意,请大朗入宫一趟。”
“啊?!”
高履行激灵灵打个冷颤,吓得魂儿都快飞了,疾声道:“父亲不是说那房俊不会将这事捅出去吗?完了完了,那房俊果然恶毒,陛下肯定就是为了这件事宣召儿子入宫,吾命休矣……”
“闭嘴!”
高士廉恨铁不成钢,怒叱道:“你坐下那等腌臜事的时候,怎地就不考虑后果?如今仓惶恐惧,怨得了谁?先不说陛下宣你入宫未必是为了这件事,就算当真是这件事,那也不一定就是房俊捅出去的。‘百骑司’侦查京师消息,护卫京畿安定,说不定就是被‘百骑司’得知此事,这才上报陛下。”
高履行惶急道:“那还不是一样?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