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安坐在桌边,窗口的凉风直吹过来,熨帖了他那焦急的心情。虽说能用娶妻名分一事难为住世子爷,可终究不是完全之策。闵安沉思一刻,想起玄序的提亲,心底又有了希望。
当今之急是摆脱世子爷的怪癖欢喜,嫁与玄序后,自然能阻挡世子爷的强留,保留了自己与世子府的名声,至于以后的仕途么……闵安抿唇想了想,莫强求,换个地方从低级小吏做起吧。
闵安擦去汗,喝了一筒凉茶,拿着竹筒瞧了瞧,突然又放下。他先前光顾着紧张去了,竟然没提防住,竹筒是作为水壶留给将军啄饮的,将军伤好离开了竹屋,一套用具依然留在了他手边。
闵安倒水清洗了筒身,将它反扑在桌上。门外萧知情提着一篮瓜果走进,笑吟吟地说:“我特意候到世子离开才进屋,应该没打扰到小相公。”
闵安即便还惦记着心头肉玉米的告状,听了这话,也只能放萧知情进门。他用竹筒盛了凉茶,殷勤地递过去,说道:“萧大人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小生唯有凉茶一杯用以款待,请笑纳。”
萧知情果然笑纳,喝下凉茶,矜持着坐姿向闵安道歉,闵安立刻就原谅了她。两人徐徐寒暄几句,各不涉及己方的心事,话里也不藏什么机锋,总之主客交谈尚欢。
转到拜访目的时,萧知情也不含糊,径直问:“小相公答应王爷的话,可算数?”
闵安答应楚南王的话只有一句,毫不例外他知道应该怎样回答:“绝对算数。”
萧知情稍稍低头,带着一种女子的羞赧之情,低声说:“多谢成全。”她是个聪明人,刚才远远站在院外,看到李培南面色不怿地走出门,多少猜得到他在闵安跟前碰了灰,所以闭口不提她的心情该是有多酸楚与急切。
世子的性子骄傲如天,竟然会在意出身资历均很平常的闵安,且时时不顾王爷的颜面,使得她的心意落空。就在她逐渐认定了自身没那么好的福气后,王爷告诉她,机会来了。
机会就在闵安身上,若是促成他远离世子,应是对己有利。
萧知情对闵安说道:“你早些去府衙刑部报道,有一些积压的案子需要你处理。”
她的命令,正中闵安下怀。“遵令。”
萧知情见目的已到,起身要走,闵安又唤住她:“我想请萧大人发放一张婚书。”
萧知情讶然转身。闵安施礼:“只有通过萧大人之手,才能最快促成此事。我向萧大人保证,此事绝不牵扯到世子。世子身边,还需萧大人多遮掩下。”
华朝婚书由当地衙门户部印章封函发出,再将新妇名勾进夫家黄册户籍中,需向家主通传。目前闵安的家主不是师父,而是李培南。闵安想着备好一切事宜后,才向李培南提出成婚请求,这之前,他能瞒则瞒,不能瞒则远避是非。
萧知情沉吟道:“婚书上需写明是哪家女子出阁,小相公现在就有可意的人么?我家的宝儿不能算在内。”
闵安的脸红了起来:“萧大人只需放出文书,由我填写夫妻名姓,可好?”
“这可不好,楚州从未出过先例,若是出了纰漏,我难逃咎责。”
闵安低声道:“请萧大人成全。”
萧知情笑道:“不如小相公先成全我。”
闵安连忙点头。
萧知情自然是懂他的,紧跟着什么都没问,爽利应允发放一张不填名姓的婚书下来。她不问,只是免生旁枝或波折,在世子跟前,也好便于找借口推卸责任。
半个时辰后,厉群依照李培南的命令,前来催促闵安进书房听差。闵安说道:“今日秋高气爽,我想做个东道,请萧大人一同狩猎,麻烦厉大哥回禀公子,我已出了门。”
厉群有些为难地堵在竹屋门口,闵安假装愠怒:“伤臂痛得厉害,难道还不兴寻点趣处消磨时间么?”他鼓起一口气推开厉群,头也不回地走出行馆大门,与请辞完毕的萧知情汇合。
闵安偕着萧知情及两名随侍,骑马跑向了清泉县著名猎场海棠山。他极想猎一头小猞猁送给萧宝儿作见面礼——或者说悔婚的谢礼也成,因此骑术并不精湛的他,即使坐上马一路颠簸也颠得无怨无悔。
闵安没有心思看一路的景色,时不时地向萧知情打探萧宝儿的消息。萧知情笑道:“要成亲的人了,还放不下宝儿么?”
闵安咬咬牙答道:“知道宝儿常去哪里,才能堵住五梅。”
“如此说来,小相公是放不下五梅啰?”
闵安哼了一下,并不答话。萧知情此刻猜不透闵安的想法,笑了笑,还是对他说了五梅带着宝儿游玩的一些事。闵安细心听着,暗想,一定要找个机会与五梅理论下,前面帮他那么多,混小子竟然不给我打个招呼,就牵走了宝儿的心思……还要威胁他,以后得好好待着宝儿,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萧宝儿之于闵安,如同花翠和师父,都是贴心人的身份。他并不怨恨宝儿的“移情别恋”,只是咽不下五梅“横刀夺爱”的这口气。再者,闵安并不放心五梅的行事,毕竟五梅好赌,又没个正经营生,若是从自己手里交出宝儿的婚事,闵安总觉得对不住宝儿,需要小心帮她挑选夫婿才好。
闵安偷眼看看萧知情,见萧知情没有一点担忧的样子,暗笑自己担忧得太多了,又抽了道鞭子快马跑向前。
一行四人在海棠山转了大半个时辰,查看各式地形。秋阳偏斜,撒下一片光在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