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闵安汗水直流,瘦削的肩膀承担不起李培南依靠过来的身子,几乎三步一顿地走着。李培南看了看他,掠开嘴角笑了一下,矜淡道:“这么不顶事,看来操练得不够。”
一股微温的气息吹拂在耳边,让闵安的耳廓红了一些。他抿着嘴不答话,也无力气辩驳什么,只是架着李培南朝前走。闷头走了一阵,他喘气道:“歇息一下,成么。”李培南笑了笑,突然站直了身子,背手从容而立,意态悠闲,仿似路过此地观赏满山秋景的游者。
闵安杵着双膝弯腰站着,问:“公子没事?”
李培南淡淡道:“晕血劲头一过就好了。”
闵安没心思去求证什么,缓过一口气后,又挪动漂浮的脚步,慢慢朝山下走去。李培南细心看到闵安的袍底在微微颤抖,落在后坏心肠地笑笑,也没再欺压他了,自己走到了马车旁。
闵安双腿打颤,仍然想骑马回行馆。李培南唤他上车,他不听,爬了两次竟然没爬上马鞍,突然意识到,力气消耗得这么厉害,是必定要坐车回去的。
马车上,闵安累倒在一旁,靠着车厢休息。李培南托起他的左臂问:“还痛么?”
闵安揉了揉眼点头。李培南说:“回去我帮你上药。”闵安立刻清醒过来答道:“不痛了,夹板很稳固,不需再换药。”
李培南没说什么,托着闵安伤臂也未放手。闵安左臂一路免除颠簸,也能不生痛感,全部依赖于李培南的功劳。
静寂时,李培南问道:“我来之前,你和萧知情说了什么?”
闵安摇头不答。李培南紧接着说:“你伤了手臂还请萧知情打猎,哪能无故献殷勤,必有所图。”
闵安暗想,如果一直闭着嘴不回答话,难得在世子爷面前糊弄过去,不如挑拣一两件简单事禀告一下,消除他的疑心。
主意打定,闵安就回道:“王爷调派我去府衙听差,我看萧大人在跟前,所以借着打猎之名套下关系。”他也的确在拉近与萧知情的关系,随侍和行馆里的侍卫有目同睹。
李培南抬了抬闵安手臂引他注意:“我是萧知情上级,怎不见你来讨好我。”
闵安闭上嘴不说话,心里想着为了消除您那独特的嗜好,我才回避到府衙里去的。
李培南和声道:“从府衙见习出来,就随我去西疆。”
闵安惊异:“为什么?”
“立军功受嘉奖晋级。”
“可公子怎能一手操持官员任派,想我去哪里就提我去哪里?”
李培南看到闵安将脸绷得紧紧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我只要你一个人,朝廷必然会赏我几分面子。”
闵安的心情顿时萎顿下去,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后,还被人一脚踹到了臭泥潭中,让他半天缓和不了神色。
李培南托好闵安的手臂,对着一脸菜色的闵安微微一笑:“我极容易满足,不如来讨好我。”
闵安垂头丧气至极,一想到转了一圈,最后还要落进世子爷的魔掌之中,就觉得这前面的想法和计划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李培南又碰了碰闵安:“如果不想讨好我,‘玩弄我于股掌之中’的法子,也是可行的。”
闵安说不出一句话,一路上都苦着一张脸苦思对策,李培南已将所有话说完,自然也不会吵他,任他躲在车厢角挣扎着心思。
马车径直进了行馆,李培南伸手撩开窗幔朝外看了看,放下闵安左臂,温声嘱咐道:“父王的车驾也到了,你自己回屋去,记住一点,出了任何事由我来解决,你不准听信父王的话。”见闵安默然不应,他拍了拍闵安的头:“相信我。”
闵安只知道,即使自己相信了李培南,也摆脱不了想挣脱他掌控的念头,所以答不答这句话无关紧要。李培南隐隐猜得出来闵安在想什么,适度放松了一下对他的看管,扶着他的伤臂让他下了车。
高楼上的李景卓看清了院里的动静,冷哼一下,拂袖进了屋。李培南不用抬头,也知道父王的脸色,他不紧不慢地沐浴了一遍,换好衣袍饮了一盏茶才走进书房。
李培南带着一身利落光彩出现在李景卓面前。李景卓果然面色不善,冷冷说道:“在众多属从面前,还要你去扶他下车,简直没个规矩!”
李培南走到主座前坐下,抬眼问:“不是父王伤了他的手么?”
李景卓的眉眼已经足够冷漠了,此时听见李培南冷不防说了一句,神色倒是不见半分波动。“伤他?我怕脏了手。”
李培南缓缓笑了笑:“既然怕脏手,这杯茶父王就不能喝了。”
李景卓冷脸将手上的茶杯放下。李培南说道:“桂花茶是他培制的,雪泉水是他烧开的,我都很喜欢,舍不得一次喝完。父王若是看不起,连位子也不需坐了,这行馆里每一处地方都有他的痕迹,父王把话说完就能出门,落得一身方便。”
李景卓却安然坐了下来,冷笑:“你这样护着他,为他说话,就不怕最后落个尴尬境地吗?”
李培南回答:“我看人不会错,比父王强多了。”
李景卓铁青脸:“你就知道他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我自努力,必然让他拥簇。”
李景卓冷笑着不说话,儿子的脾性他了解,闵安的行事也在计划中。他追问先一步回到行馆的随侍,随侍说小相公一直在为他家大人说话,可见闵安还是受自己胁迫。
李景卓没料到的是李培南的坚持。若是一味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