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泓似是没将他这话听清楚一般,明显的怔了怔,才有呆愣的问道:“你说什么?”
尹航便又低声的重复了一遍道:“皇上,云罗长公主薨了。因为,”尹航顿了顿,沉沉一叹,道:“长公主难产,母子俱损。”
云千雪怔忪的微微张口,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悲痛。她与霍朝歌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十数年之前,她回忆里,朝歌还是那个会因为贞穆公主夭亡而惴惴害怕的小姑娘。可如今转眼间,已经是十多年过去了,她也不过才二十几岁而已,竟是如此红颜薄命。
霍延泓面上原本的笑容转瞬被阴云笼罩,一时悲从心来,双眼极明显的湿润起来。他默然说不出话,胸口随着情绪的波动而起伏不定。半晌,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目,那眼间似是有晶莹的东西晃过,幽幽道:“朕,对不住端敏皇后。朝歌还说,等诞下小皇子,就要选个好日子归宁。朝歌……”他喃喃的说着,语气里有明显的哽咽。
云千雪胸中一痛,勉强压抑着悲意,上前轻缓的握住霍延泓的手,道:“人已经去了,你……勿要太过悲切。”
霍延泓一双眼睛撑得酸涩,瞬间遍布了红血丝,再不多言一句。
云罗长公主的红颜早逝,自是让宫中诸人都是唏嘘不已。
当年云罗长公主出嫁南诏,端敏皇后曾择了身边数名得力的宫女作为陪嫁,其中有一个叫素问的,同李香薷一样,极擅医理。
春如得了云罗长公主突逝的消息,便是请云千雪向皇帝进言,将素问等陪嫁的宫女从南诏接回来。一来是为了询问云罗长公主怀孕的这些日子有什么不妥,二来也是因为旧主逝去,她们这些人在南诏宫中处境尴尬。
云千雪自应了春如这话,向霍延泓提了。霍延泓特地派遣明扬领着数十人往南诏,送去大齐极高的吊唁之礼。更下旨将云罗长公主晋为永平镇国长公主,这样的追赠,算是一个公主最大的哀荣。
南诏皇帝也对这位结发十余年的皇后,给予南诏最高的丧仪,为她加诸了无数美好的谥号,将那个夭亡的孩子追封为肃睿太子。
明扬这一行人在十一月中启程往南诏去,三月之后才回转。彼时刚出了正月,因着云罗长公主之死,天授十年的年节过的尤为冷清。明扬见过皇帝之后,得了霍延泓的允许,让张祺瑞领着明扬进内宫亲自向云千雪回话。
“素问姑姑与其余几个陪嫁的宫女因着长公主之死,过于悲恸,甘愿自矜殉葬随长公主去了。”明扬跪在云千雪的面前,恭敬的回禀道。
春如被云千雪特意从太后身边请了过来,听见明扬这番话,心中大是惊诧,“殉葬?都死了吗?长公主的陪嫁是一个都没有带回来?”
明扬沉着脸点头道:“是,微臣一个都没有见到,南诏皇帝说,陪嫁的数人这十余年中,有的因为水土不服,生病而亡。剩下的几人,都是忠心爱主的好奴才,也都跟着云罗长公主去了。”
春如闻言,眼皮不禁一跳一跳的,蹙眉向云千雪道:“这绝不可能,长公主在南诏的这些年,极少有书信来往。如今骤然亡故,是不是其中有什么内情。”
明扬微微摇头,提醒春如道:“就算其中有什么内情,如今也是不得而知了。长公主已经下葬,何况长公主是在南诏内宫亡故的。微臣根本进不去,虽然此前也有疑心,却到底无从查起。”
云千雪心里不免浮上一个可怕的念头,却也未宣之于口,思虑良久,才叮嘱春如与明扬道:“事已至此,其中的关窍咱们是没有机会知道了。这样的疑虑都放在心里,不必与皇上提起。如今西北之事已经让皇上心烦。”明扬与春如二人当即喏喏应下,起身便欲告退。云千雪此时忽然开口叫住了明扬道:“明大人请留步。”
明扬闻言微微一怔,有些不大自在的停了下来。
云千雪睇了殿内诸人一眼,只让李香薷留在内殿伺候。待殿内诸人都退了出去,云千雪才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曼声道:“明大人鲜少入宫了。本宫上一次瞧见明大人还是上元六年的事儿,如此,能与你说上话,竟又是四年的光景了。”
明扬谦恭的垂着身子,道:“微臣,微臣给皇上当差,也没什么……”
“明大人当真是公务繁忙,还是根本就害怕见着本宫?”云千雪慢悠悠的将明扬的话截断,微微扬眉,如白瓷一般精致的面庞,似乎还是明扬初见他的样子。岁月流逝,竟丝毫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微臣是外臣,不敢僭越!”明扬紧紧的垂着头。
云千雪咯咯一笑,幽然道:“从前明大人擅闯建章宫也不是一次两次,还有什么僭越的事儿明大人没做过呢?”
明扬倒是想起云千雪刚入宫的那个除夕。那天晚上的情景,过了这么些年在他的念想里仍然无比清晰。可如今世易时移,云千雪也成为了元妃,竟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妃了。明扬不禁低声道:“从前娘娘还只是御前的女官,不是如今的元妃娘娘。”
云千雪挑高了眉头,直言道:“只怕大人刻意隐瞒了本宫,所以到如今,不敢见本宫,连本宫的问话,只怕大人也不敢答呢!”
明扬手心不觉汗涔涔的,“不敢。”
“明大人,这宫里到底是谁要还本宫,又到底是谁害了苏家?本宫最后一遍问你,你若是不说,本宫只好将你视为狼狈为奸的幕后黑手!”云千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