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去了约摸有半个时辰便心事重重的回转了,瞧见云千雪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晒太阳,眉心越发紧紧的拧在一起。
云千雪见她回来,心里悬着一颗大石头也总算是放下。
小回子慢吞吞的跟在绿竹的身后进来,面上颇有些不顺意的模样。绿竹仍旧不停嘴,埋怨他道:“你也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到底是我要紧还是主子要紧?往后做事,你也该多掂量掂量才是!”
小回子不与绿竹回嘴,只是默默的听绿竹说话。二人走近了,向云千雪福了福身。面上都有些讪讪的不痛快,似是在路上起了什么争执。
云千雪也不问钱姑姑寻绿竹是为了什么,只带着浅淡的笑意,起身进了屋子,歪在榻上闭目小憩。
不晓得这样过了多久,忽然听见身边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她蓦地睁开眼睛,见绿竹站在她身边不远处,双眼微红的看着她。见她转醒睁了眼睛,便迅速的压低了头。
云千雪全当做没瞧见,重新阖目,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糊涂与一丝奇异。绿竹在她身边这样久,从未这样吞吞吐吐过。她侧耳仔细的听着绿竹的动静,很快,脚步声响起,跟着帘子先动,绿竹出去了。
云千雪心里不自在,腾地一声坐了起来。
这时候,小回子进门,瞧见云千雪面色不好看,上前询问道:“主子脸色不好,是哪儿不舒服么?”
“没有,”云千雪微微摇头,沉吟着缓慢的开口询问小回子,“绿竹是怎么了?”
小回子听云千雪问起,脸上不禁带上了愁绪,费解的琢磨道:“奴才也糊涂着,从钱姑姑那里出来,绿竹就有些不对劲儿。回来的路上,埋怨了奴才一路。说奴才不该由着主子,应该处处以主子为先!”
云千雪又重新歪回榻上,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再没说什么。
小回子瞧不清云千雪心里所想,忍不住小心的询问她道:“主子,奴才用不用跟着绿竹去看看?”纵然小回子这话说的很婉转,云千雪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想也没想,和缓的开口,阻了他道:“不必,若是有什么,她总会说出来的。”
小回子低低的哦了一声,忍不住将目光停在了窗外洒满的日光上。
却说绿竹一时心烦意乱,无意间走到了冷宫门口。她眉间衔着愁意,似是费力在思索着。这时间,不知道从哪一处“当”的一声响,惊得绿竹一个激灵,警惕的问道:“谁?”
角门外面微微一咳,绿竹才回神,发觉自己站在冷宫的角门边儿上。不由幽幽一叹,缓缓的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去。
这时间正该孙烈当值的时候,他听着一连串的唉声叹气,不由隔了门缝去看。正瞧见前次央求他救人的绿竹,他与绿竹已经有两面之缘,见着她,便以为她与里面的那个云氏又有了什么麻烦的事儿要托给他,当即想悄无声息的躲开,那佩刀却撞在了门上。
孙烈一时有些紧张,听着里面的声响。可半晌也不见绿竹开口,他越发心不落地,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你那主子又遇见麻烦事儿了?”
绿竹原本静静的想着心事,听见这粗沉的声音闯进来,回身,才辨别出是孙烈的声音。忍不住微微牵动唇角,勉强一笑,没精打采的说道:“我不是来叨扰麻烦你的,你不必烦心。”
孙烈听了这话,心下大安的舒了一口气。微微静默,却觉着极是尴尬别扭,兀自挠了挠脑袋,对着门缝里的青色背影道:“我,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最听不得旁人唉声叹气的。你可晓得,叹那一句,可要把自己一年的好运气都叹没了!”
绿竹笑不出来,苦大仇深的抱着双膝,冷然一笑,颓丧道:“如今我家主子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运气,只怕往后都再没有了。”绿竹想起方才钱姑姑与她说的话,心里发酸,“主子这样好的人,却遭到这般境遇。老天爷当真是不长眼,都道祸害遗千年,这话说的没错阿!”
孙烈听着绿竹的感叹,不由发笑道:“我看你们主子到没这样怨天尤人,你倒是在这愁眉哭脸的是为个什么?”
绿竹心里原本是没什么主意,心里烦乱的什么似的。想起孙烈是那种干脆的爽利性格,便沉吟着,缓缓开口道:“这个……我晓得一件事儿,正琢磨着该不该与主子说。说了,只怕她伤心难过。可不说,其中却有另外一番诡计谋算要害她,我虽不晓得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却觉得往下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孙烈忍不住哈哈一笑,反问绿竹道:“是性命重要还是伤心难过更重要?”绿竹被孙烈这话说的忽然一愣,旋即,似是被人拨开了心头的云雾一般,清明起来。很快的起身,还未与孙烈言语,便一溜烟儿似的回去了。
彼时云千雪正在院子里收着书经,下午的阳光不似上午那般耀眼,斜斜的将云千雪恬淡的身影拉的老长。绿竹走到云千雪的身边,微微抿唇道:“主子,今儿个钱姑姑让奴婢去,是为了收买奴婢。”
云千雪温然一笑,欣慰的颔首,“我知道。”
绿竹也不惊诧,而是垂眉,有些支支吾吾,慢吞吞的开口,“有一件事儿,并不是什么好信儿,奴婢怕主子听了,伤心。”
云千雪转首,美目流转,被明朗的日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白皙的脸颊是一种说不出的淡然,安静的凝着绿竹,并没有立时去表明自己的心淡然无波。只是静静的,等着绿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