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说了那么许多的话,可如今想来,许是其中掺杂了太多的虚情假意,还能记得清楚什么呢?我,全想不起来了。”云千雪放下茶盏,叮的一声响。
顾临怡咬牙,记忆如潮涌一般,扯得她心里的情绪乱撞,说不清的纠结与复杂,“你说,你总站在我这边!”
云千雪一听,忽然不可遏制的笑起来。直将眼泪都笑了出来,问她道:“兰姐姐,你眼下与我说起这个做什么?你是来向我问罪的吗?”
顾临怡眼波涌动,忍不住去握住云千雪的手。两个人的手指都没有温度,骤然碰撞在一起,各自都觉得无比寒冷与诡异。“从前种种,许是我错的不可挽回。但,青萼,请你相信我。如今,我也总会站在你这边。我,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云千雪一动不动的坐着,任顾临怡拉着她。
顾临怡见她不说话,眼中的泪越发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道:“当年端敏皇后被赐死,她赐了我一碗药。那一天,我没了我人生里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青萼,你姑母恨我害了你。她让我永生永世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窗外阴云密布,屋子里虽是白昼却如黑夜一般阴暗。殿内几处亮着的灯烛跳动,将云千雪与顾临怡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闪忽闪。冷不防的,瞧着似是鬼魅一般。顾临怡声音有些哽咽,低低的啜泣起来。那哀哀哭声,在这样的情境中,听着分外让人动容,心生怜意。
云千雪不是不震动,也并非不相信顾临怡说的话。她偏头,静静地看着顾临怡脸上真切又悲恸的哀容,心里流动着说不出的思绪。
最终,顾临怡哀婉的哽咽道:“青萼,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你姑母,要让我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之中。而我如今,也已经尝到当年的恶果。你若还是怨恨,你便,杀了我吧。”顾临怡极轻的开口,带着绝望,美丽的脸孔,灰白没有生气。
“兰姐姐……”云千雪心思一转,也跟着涌上些许泪意,话未说完,最终哽咽在喉间,化成了连绵无尽的哀伤。
“我晓得从前伤了你的心,就算你再恨我、怪我,我也没有什么可怨的。只是青萼你务必要看清楚,你眼前的敌人到底是谁。是谁要害你,别因为从前的种种,而盲目的恨我,让别人从中渔利!”顾临怡正色,微微握紧了云千雪的手道:“青萼,收手吧!你晓得吗?祖母听见是你使人散播的戏文,气的起不了身了。你恨我,可总不该迁怒于顾家。毕竟,顾家也是二姑母一心守护的母家,也是你的外祖家啊!”
云千雪似是被她说动一般,眼中流露出歉疚的神色。
顾临怡起身,跪在她面前道:“青萼,求你救一救顾家。你若是现下还不能信我,不能原谅我,我……我可以向皇上自请出家,往后青灯古佛,再不惹你厌烦。”
云千雪莫名一笑,曼声道:“兰姐姐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自然没什么不信你的!”她一顿,抬手扶起顾临怡。顾临怡瞧着云千雪温和如春的笑意,心下大安。云千雪似是动了恻隐之心,幽然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兰姐姐,我……咱们之间的事儿,便就此算了吧。”
顾临怡眼中尽是欣喜,又是感动,又是感激,道:“青萼,你当真能原谅我。”
云千雪婉然含笑,应声道:“这么些年,已经说不清谁欠谁的。”
顾临怡敛容沉吟着,“是啊,已经说不清谁欠谁更多。”她话音落在更多上,拖得极长。一时无语,顾临怡才又重新含了笑,道:“那,我先回未央宫了。”
云千雪自然也不留她,让绿竹送她出去。
出了合欢殿,顾临怡抬手,将泪珠子弹落。又是来时的高傲模样,微微牵唇,冷然哼笑道:“欠?自然是你欠我的。等过了年关,这帐,也该算清了。”
自顾临怡与云千雪涕泪横流的忏悔后,云千雪便当真让姜子君收了手。将宫外的戏本子收回,也不许戏院茶馆再提起囹圄记。
一时之间,街知巷闻的囹圄记立时偃旗息鼓,再没有能听见的地方了。如此,一看,似乎云千雪委实收手,不再借着囹圄记去攻击顾家了。同时,前朝质疑贵妃身世的事儿也算是暂时的停歇。
临着年关,宫内宫外,终于又是一片喜气祥和的年节气象。
太后着意要将上元六年的年宴办的隆而重之。阖宫的年夜饭,内侍省与六尚都是下足了力气,办的尤为热闹。亲王、公主,大齐的皇亲贵胄,悉数列席。
到了腊月三十,正是贴门神、贴对联的日子。
晨起,合欢殿例外便是忙作一团。云千雪出了月,霍延泓也不乐意让她出去吹风,她虽是无奈。可正逢腊月末、正月初霍延泓不必上朝。竟日日守在长乐宫看着她,倒是让她不得不听。
用过早膳,霍延泓永铩;粞鱼抱着颜欢逗弄,笑呵呵的道:“叫父皇,颜欢,你说,父皇安康,父皇安康!”
云千雪盘膝坐在炕桌前,正写着福字。听见霍延泓这话,忍不住喜笑颜开,道:“孩子才刚满月,你就忙不迭的要让她叫人,再没有你这样着急得了!”
霍延泓看个不够,道:“朕巴不得颜欢现在就能站起来,满院子的跑,”他语顿,似乎觉着不够,皱眉道:“只不过,颜欢一个人跑就太冷清,若是能多些弟弟妹妹,这长乐宫也热闹!”他说着,将颜欢抱去给乳母,挥手让人退下。
云千雪沉了脸,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