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
日月为易,象阴阳也。
故有王者乘时,圣人乘易,简则简,易则易,简则简之易,易则易之简,万物皆在一简一易中矣。
易兼有变易、交易、反易、对易、移易此五大易类,是天地之祖象。万象的远转,无不被易所牵引,大到日月星辰,小至草木虫蚁,皆在易的范畴。
梅花易突如其来的心潮交感,让白术皱眉算了半响,却也只是隐隐算出,此事并不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于另一处,另一人身上。
“是小清宫、铁海和牛首山这三处的人,你杀的那个童子,是小清宫的大长老,当年的周还上人。”
在白术掐指默算的时候,然庆等人已把死尸验明完毕,他沉着脸走上前,对白术摇头开口:
“这幕后指使,与烂陀寺和青神观脱不了干系!慈载老杂毛真真该死,又来作妖了!”
道统之争,有进无退——
烂陀宗且不提,自雷音寺崩灭后,南北两禅宗之间为争夺佛脉正统,已是生死的仇寇,再难宽容。
而青神观,这方相传因发掘出青要玄土明光上帝遗藏而起家的圣地,也因种种缘由,与金刚寺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两方彼此泼脏水,行暗杀的绝灭之事,早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金刚寺里单单一个然周,就乘着青神观内乱的动荡时刻,潜藏北卫,亲手伏杀了青神观三位圣子,而不提白术,如无显、然谛两人,也是数次遭袭,若非寺里守备森严,他们只怕远远长不到如今的年岁,甚至然谛为避人耳目,从出生后被金刚寺寻到,就一直秘密养在姑臧郡的青岩洞中,以避人耳目。
“这三家小宗派胆大妄为,想讨好烂陀寺那边,放心,他们没几日好活了!”然庆提着青面长须道人的脑袋,狞笑连连,璀璨的血珠一滴滴坠下,点点晶莹通透,犹若血钻。
道人虽身首分离,却还能动作,他嘴唇一开一阖,似要言说着什么,面上神情痛苦无比。
白术略扫了道人头颅一眼,也移开目光,不再多关注。
这是一种秘法,然庆虽斩断道人头颅,使身首分离,神通消散,却禁锢了他的元神,令他一点灵识清明,不至于重归天地。
刚才所言的烂陀寺是幕后主使,及那几个出手之人的身份,恐怕也是从这道人元神中搜查得来的。
大摩殿内,一片人心惶惶,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慑住,不敢多言。
而在云天之上,又有十数道大光,同时飞起!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光中展现出一片虚幻的佛国盛景,一尊面目模糊的大佛手持菩提剑,镇压了大摩殿方圆数百里地界,雄雄占据小半片金刚洞天,如天海般的沉闷气压从云穹重重盖压而下,似百千座大山齐齐崩毁、炸碎的恐怖动静!
“摩班扎拉萨砣、悉地、嘎尔玛速砣、巴卡……”
一连串真言从模糊大佛口中诵出,此刻,无边虚空深处,至幽至微,一方古老沧桑的神圣大阵,在众僧合力凝聚成的大佛催动下,缓缓运转开来,显露了一角。
勘!
佛陀睁眼!
一道芒光爆射而出,其音无声,其象似无形,拉出了数千万丈余尾!
万万里长空的元炁在芒光飞出的瞬间,就被清空消融了个干净,虚空破碎出无比深邃、恐怖的裂缝,彻底崩碎开!在顷刻,只在一转眼!就蔓延了不知多少的距离,并撕裂了沿途一应有形无形的物质!
缺劫宝阳大阵!
芒光甫一飞出,佛陀的法象就萎靡了起来,那一片偌大的佛国盛景,也开始衰败,四时不败之花凋谢,金玉腐朽,宝光晦暗,如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般,最后嘭佟一声,碎裂了开来。
众僧的身影在虚幻盛景破灭后,显化在云天之上,无显、然仲、然周、然徳……这些五境中人气机陡然低迷了下去,或多或少,面上都有些萎靡之色,显然是伤了神意。
白术怔怔望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烂陀寺辱人太甚,全不顾禅宗体面,是妖魔举止。”
云天中,无显躬身一拜,肃然道:“请方丈出手降魔!”
“请方丈出手降魔!”
云天上,然仲等人齐齐拜伏下去,声震数里:“以正我禅宗门楣!”
此声一出,大摩殿中顿时哗然一片,无数人面面相觑,眼底神色皆是惊惶莫名。
“烂陀寺?”
“他们怎会选这个时候?”
“要乱了!”
“南北禅宗,是真正撕破脸来了。”一个赤发大汉语气里嘘唏无尽,他看看白术,又看看面色淡漠的方丈,叹息道:“南北两面虽然不和久矣,却还终究有层掩饰,法会上出手,这还是头一遭,看来是真正不顾两家的体面了。”
“哪有什么掩饰?只不过从暗地转到明面上了。”一个灰衣女子反驳摇头:“忘了吗?修成宿命通的自宏和尚,他是怎么死的?”
人声鼎沸,喧哗声震天,整座大摩殿中,都被纷涌的声浪填塞,无数人交换着眼色,意态莫名,甚至有径直拿出传信玉圭的,灵光不时闪现。
“是你自己找死,老和尚我念不了旧情了。”
在一片乱象中,方丈终于摇摇头,叹息一声:“慈宣师弟,让我来送你上路吧!”
他大袖一挥,身形霎时遁破了洞天,消失在原地。
于此同时。
那道耗尽了无显他们全部气力,已飞遁出数千里的芒光,突然一停!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