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聿鐭一路上不断腹诽满清狗屎运委实太过于逆天之时,潮州府知府俞沛槐亦在痛苦思索着。
比起总觉得时间不多的朱聿鐭来说,俞沛槐就更加觉得死亡扑面而来。
毕竟梅州距离潮州府城海阳不足三百里,唐王大军又是顺着溪江而下,若是直奔府城而来,顶多就是四五天光景就能到达海阳。
这就很要命了,现如今谁不知道唐王就是一个杀胚,若是他杀心至今未收,照着梅州再到海阳这么一通杀,大家伙谁能落得好来?
不过俞沛槐也是有底气的,起码他为官还算清廉,平日间也没有多少灰色收入。
并不是他个人操守真的极好,而是潮汕这地方民风简直是太彪悍了。潮州处于两省交界,境内山多匪多,又是靠海之地,历来便是倭寇肆虐之地。
明代从中叶后,地方武备便即荒费,靠官府保卫地方,那简直就是做梦!
没有选择之下,百姓们在山贼与海寇不断的搏杀中,能活下来的哪个不是狠角色?更何况单个狠角色也根本无法与贼寇抗衡,因此地方上往往都以宗族为根基,报团成立民壮团练,亦民亦兵,官府等闲都不愿招惹。
别说逼迫过甚,就算只是让他们稍稍不痛快,他们就敢聚众闹事,威凌官府。
就算这种人称的上桀骜不训,但只要还肯名义上听从官府,在俞沛槐心中,他们完全称的是良民。
更多的人则是啸聚山林,平时为民,农闲就成了一股股盗匪,肆虐地方不说,时不时还到府城周边折腾,虽然极少有人敢入府城闹事,但却让人头疼不已。
在这种环境下,还怎么搜刮地方,别说刮的地方天高三尺,就算只是简单的想要一个安宁日子都不可得。
不过这些情况,相比于随时会被唐王弄死的威胁下,便完全不算事了。
俞沛槐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脑中不断的进行着天人交战。
如今的天下大势,只要眼睛不瞎,谁都看的出来,大明已经是穷途末路,倾覆就是眼前事。
但是他们这些文官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一样的,考虑问题的思路都是大差不离的,向来喜欢稳妥行事,换句话说,便是喜欢两头下注。
满清大军一天不到,他们便会安稳的做他们的大明官,毕竟大明三百年的优待,还是需要他们在结局到来之前,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但是满清大军一到,他们绝大多数人,是绝对不会为大明殡葬的,十数年寒窗,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财富,怎么可能轻易抛弃。
但是如今,情况似乎完全不一样,在唐王这头规矩破坏者面前,之前所有的经验全部没了用武之地。
他委实不敢赌唐王会不会一刀剁了他,事关自家小命,由不得他不冒险。
但是如今的形势委实太过于恶劣,原本潮州与福建相邻,而福建全境已经被满清拿下。若是早上半月,满清统帅博洛没有强掳郑芝龙入京城,福建一片安稳之时,他根本无须多想,直接便会投降满清。
如今福建一片混乱,忠于满清的,惴惴不安的,愤怒于满清的各个军队,如今已经打成一锅粥,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这个时候跑去投诚,道路上的危险实在大的惊人。
“东家,已经弄清楚了!郑文秀没有死!唐王沿途所过城镇,也并没有大开杀戒,全是征调钱粮便即离开!”
就在俞沛槐五内俱焚,茶饭不思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快速传了过来。
“吁……”
俞沛槐闻听此言,顿时如闻仙音,长长出一口气。心思稳定下来后,脑子顿时恢复了原本的清明,急切的追问道。
“唐王行程如何?可有匆忙?”
“一日行程四十里,并不匆忙!”
师爷显然已经完全打听清楚,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看来唐王只是要钱粮征兵而已,只是这般手段,未免有些下作了……师爷,立即传我令,令三班衙役外出催粮!若是还有阳奉阴违的,便明白告知他们,这回是唐王亲自率军来取!”
既然已经想明白了唐王所为何来,俞沛槐顿时明白自己最应该去做什么。
……
在途非止一日,沿路更是经过七八座城镇。
朱聿鐭在梅州一番大杀效果极大,听闻他带着五千余大军向着潮州而来,各地官员无不人人自危,不少人直接连夜核对、修改账册。
他们不掏钱就会丧命,又不敢闭门不纳朱聿鐭入城,否则被按上一个叛逆的罪名,那死的只会更快。
一想到身死族灭的下场,甚至不少官员缙绅们,还忍痛自己掏腰包,将各地府库填入大量财物,避免给这位爷提供大杀一通的借口。
朱聿鐭倒没有再多为难这些人,有一个梅州就已经让他名声完全臭大街了,这种事若是一而再的干,那就不用等满清打过来,下面府县就会直接造反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大明官场向来是极为痛恨朱聿鐭这样的‘侩子手’的,但凡出现一个,哪怕是屠杀外族,都会被人在朝堂之上骂的狗血淋头。
但这一次,虽然永历朝廷架子还没搭起来,但是名义却已经有了。但广东北部这些府县,里面一众大小孙子,却没有一个敢于上书弹劾,甚至连当众说怪话的没有一个,人人噤若寒蝉。
朱聿鐭并不在乎这些,他是深知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重要性,只要他刀子够快,些许苍蝇的非议完全可以无视,直接一巴掌拍死便是。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