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上当的李过亲率三堵墙冒夜前来时,清军早就已经撤退回营了。
一场剧烈的大火,不仅将湖广明军的辎重彻底葬送,更是将粮草烧去了一大半,原本就已经坐困愁城的明军,一下子便陷入了绝境之中。
眼下的局势唯有撤退一路可言,但是形势却根本没有让明军撤退的可能性。
一旦明军开始撤退,那有组织的抵抗就根本不存在了,无数士兵在粮尽的可怕消息冲击下,根本就不是军官们能够约束的住的。
到了这个地步,再想全师而退根本就不现实,在被洪承畴一系列的狠辣手段给收拾一通后,所有明军高层都再也顾不上任何体面了,已经开始对洪承畴骂娘了。
“洪恩浩荡终成仇!洪承畴,你个老匹夫,早晚一天,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文安之向来是一个很淡定和从容的人,但这会儿已经是完全顾不上颜面了,跳着脚对着武昌方向大骂着,只觉得一口郁气积在心底,再不发泄一番,估计都得一口老血喷将出来。
其他两个大佬,脸色也都黑的跟锅底一般,只觉得如同生吃了一把苍蝇,向外喷气都带着火药味。
李过只觉得心都在滴血,这一次算是玩大了,原本觉得武昌并不难下,但是却是没有预料到满清增援军队来的如此快,来的还是如此狠的狠人!
如今闯营精华大半都在于此,若是一战而殁,他感觉就算去地下,也根本无颜去见老闯王,更无颜面对这些信任他,在闯王去后还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的老伙计们。
“都是本经略害了忠勇将士,若是数日前当机立断撤退,也到了不如今这地步……”
堵胤锡长叹一声,向着文、李二人拱拱手,有些羞惭的说道。
“堵公你还不明白?洪老贼当面,哪里会给咱们撤退的机会?当日没动并不为错,想必洪老贼早就等着咱们撤退呢……”
文安之叹息一声,却并不觉得堵胤锡决定死守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他们委实不是狡诈的洪承畴的对手,处处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才到了如今这地步。
原本只是一不小心被对方破坏了取水地,然后就一步步落入连环毒计之中,弄的如今这局面。
“李帅长于军伍,若是我大军撤入山中暂避锋芒,可否能够避过此祸?”
眼见李过一直沉默不语,文安之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毕竟闯营当年可是纵横北地,山川河流都向如履平地,如今情形危急,在逃跑这方面经验老道的闯营,想必能有解决办法吧。
“不妥。大军入山,最多能活着出来两成。”
李过摇摇头,这个策略他想过,但很快便被他否决了。
南方山脉与北地不同,北方连年灾荒,处处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为了一口吃的,他们可以将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吞噬一空,山川之中的野物,无论凶猛的野兽还是令人防不胜防的毒蛇,几乎就没有多少能够逃过这些灾民饿的发绿的眼睛。
在生存面前,已经完全没有退路的人类所产生的杀伤力,是巨大而且无可抗御的,毒虫猛兽再凶猛,在无边无际,而且还是前赴后继的人类面前,最后都只能沦为食物。
可以说闯营在北方山脉中任意穿行,就是因为这些灾民数十年持之以恒的深入不毛之后,所趟出来的无数生路。
而南方的山脉则完全不同,不仅仅是连绵无尽,其中更是毒虫烟瘴无数!
如今更是盛夏之时,毒虫、烟瘴更是最为炽热之时,如今大军更是缺粮,士气低落,若是贸然而入,估计能够活着走出大山的人,十不足一二,这种损失,那还不如跟满清血拼一场来的痛快!
但是左思右想,却是依旧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在大帐外面,则是一大堆的武将们在等候他们的命令,如今辎重粮草被烧之事,已经快速传遍全军,毕竟冲天的大火根本就瞒不过任何人。
就在三人相顾无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又是一连串的急报声传来。
李过三人脸色一变,将人唤了进来。
“报经略,督师,大帅,鞑子全军出动,向着我军靠拢而来!距离我军不足三百步,安营扎寨!”
斥候跪倒于地,根本来不急喘息,便即快速的说道。
“什么!?”
李过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整个人脸色都开始变了。
这一招他可是亲眼见过其威力的,毕竟当年孙传庭便是这么败的。
郏县一战,李自成看出孙传庭粮草不继,士气不振,便即全军压上,立营于明军之侧,便却是根本不与明军交战,只是紧紧贴着明军大营。
明军进,闯营则毫不理会,依靠坚固的大营严防死守,决不与明军交战。
但当明军退,闯营则会立即紧紧咬住其后军,令其不能轻易脱逃,只要孙传庭主力跑的远了,那便全军压上,将之殿后军队全部吃掉。
对于其主力,依旧不与之正面交战,而是多派骑兵骚扰孙传庭大军主力,让其无法全速而退。等到殿后军队被消失后,闯营便即全速而进,再次咬住对方后军。
就这样贴着明军十数天,明军上下的军心士气便即全面崩溃,殿后的军队从一开始的勇猛无匹,誓死不降战斗到底,直到最后谁殿后谁就直接一轰而散。
在不断的失败下,孙传庭大军根本无人再担当殿后,没有了后军防卫,孙军猬集一块后彻底失去了后退的机会,最后被拖到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