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明官场的惯例,乞休书一般是年纪大了,想要辞官回归故里,趁人还在的时候,求一个叶落归根。
除了这个最原始的作用外,还有两个附带作用,一是以退为进,示弱于敌,并且让皇帝不得不回护。当然这也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你真的很有才,而且很得皇帝欢心和信任,否则一不小心,以退为进就变成了一退不进了。
这一手玩的最好的,一个是严嵩,一个是温体仁,不过两人最后都玩脱了,可见这一招没那个把握就最好不要轻易去玩。
另一个附带作用便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的遮羞布,当他递上了这个奏章,就表明他已经彻底放弃抵抗,承认失败。
这一批人只要没有不死不休的对头,一般情况下没人会穷追猛打,基本上都是能够善终的。
而面前的何吾驺,显然是属于后者了。
有这道乞休书在前,朱聿鐭也顿时觉得难办了,别人都已经举手投降了,再上前捅刀子显然有点不太够意思了,更别说这老家伙还是拥立功臣之一,再咄咄逼人的话,不仅会显得自己太过于刻薄寡恩,还会让其他功臣们都产生兔死狐悲的心理。
不过好在朱聿鐭本来也没打算要这两人性命的意思,只是因为这两人如今挡了他的路,需要将其搬开,才能顺利实行他的政治理念和改革。
眼下他们二人主动让路,那就没必要再多作逼迫。
“何爱卿这是何意?你可是朕的拥立功臣,怎能这般直接撒手回乡?还是先思虑一番,莫要着急,朕还离不开你的辅佐。”
虽然心中很是腻歪,但程度还是要走的,朱聿鐭勉强笑了笑,温言挽留道。
“老臣年岁大了,身体又不争气,每每处理公务之际,总觉力不从心,还请陛下恩准,让老臣回乡养病吧。”
何吾驺此时已经彻底看清了朱聿鐭的嘴脸,更明白真的留下会有什么后果,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一番毫无营养,虚伪大于客套的再三挽留结束后,朱聿鐭最后挥手同意了何吾驺的请辞。
紧接着便是王应华也随后请辞,朱聿鐭这次却没有多少客气,直接点头应答了下来。
等到这两大巨头先后离开,大殿之中的文官顿时失去主心骨,气势一下子降下了许多,再也没有了之前指点江山,弹劾天下的纠纠气势。
尤其是之前几位御吏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更是将之前跳的最欢的都察院都吓的不轻,此时一个个低头头,夹着小尾巴,只恐皇帝的注意力会落在自己身上。
看着再也不似菜市场一般嘈杂的环境后,朱聿鐭满意的点点头,委实不容易啊,毕竟完全是自己这本来应该当裁判的亲自下场参赛,才有了这局面,传出去委实好说不好听。
还是这南京的风水好,在这里坐上皇位的几个大明皇帝,基本上都是可以做到一言堂。
尤其是朱元璋在位时,别说强词夺理吵的如同菜市场,就算敢拉帮结派搞小动作的,都得被杀个人头滚滚。
老朱在位时,可是将整个天下的官员杀的十不存一,就如割韭菜一般,几年就会割一次,然后全部换上一批新的。
别人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他是当皇帝就没怕过事大,哪怕牵连再广,该杀时也从来不曾有过半分手软。
“众卿可有本奏?”
眼见大家终于能够好好谈谈国事了,朱聿鐭打破了宁静,沉声问道,并且将目光定在了苏观生身上。
好在苏观生并没有让朱聿鐭失望,整了整官服,便即出班奏道,“臣有本奏!”
“讲!”
朱聿鐭松了口气,平静的问道。
“老臣身为国朝首辅,每每见到国朝赋税日减,总是为之心焦难安。我大明自开国以来,历近三百年矣,丁口田亩所增,何止倍数?!然我大明赋税却是自成祖而来,一年少于一年,至崇祯朝初年,国朝赋税年岁收入已不足开国时之半数!
至崇祯朝十年,就算加派辽饷,剿饷,及厘税如是等等,国朝岁入也不及崇祯初年六成,数税齐出,亦是令得天下生民困苦难安,户无隔夜之粮,致使生民衣食无着,群盗并起,天下烽烟四起,大乱难以收拾。
然则我大明富有四海,朝廷却受制于钱粮,军无粮饷,兵无斗志,流寇、鞑清并起,却束手无策,并致江山社稷险些沉沦万劫不复,我煌煌大明何致如此局面?
老臣痛定思痛,深觉若要国朝千秋万载,便不能不重视赋税问题,之前赋税概由户部所掌,但户部毕竟对各地官府士绅没有管辖权,若有问题,便是六部之中相互掣肘,问题只能越积越多,直到无法收拾。
因此,老臣思得一个方略,报于陛下斟酌。
可独立成立一个税务总理衙门部,简称税部,与六部平级,只单单负责天下赋税收缴一切事宜,余者概不理会。”
苏观生显然已经想过章程,此时讲起来这个衙门,完全是头头是道,似乎这完全就是他所原创的一般。
“只是朕有一个疑问,只是简单的这般独立出来便有用么?如今地方不靖,若遇地方抵制,又当如何?难不成还要临时将吏部、刑部借用么?那岂非不是同级,而是大上一级么?还有人员问题,又当如何组建这个衙门?”
朱聿鐭点点头,但却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显然不容苏观生偷奸耍滑。
“回陛下,组建衙门倒也简单,从户部将清吏司剥离,并入这个衙门便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