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充斥着别样的惨白,隐隐还能听见风中传来唢呐苍凉的低吟。
哗啦啦——
白的瘆人的布匹迎风飘荡,那些坐在铺位后方的摊主们脸色惨白,须发花白的苍老面颊透着浓浓死意。
云柯思量了片刻,脚步一顿,还是迈步走进小巷。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这条小巷是他自己选的,那就走一走吧。
看看今日有没有缘分。
随意打量了几眼,这些丧葬用品和他在蓝星是见过的差不多,纸钱,纸人,纸房子,香烛,香炉一应俱全,但花圈之流的云柯没有看见,或许是虞朝不兴给死人送花。
随意走到一个摊位前,云柯蹲在身子,像个凡人似的,伸手翻看了下摊位上的东西,也不抬头,随口问道:
“老板,你家的纸钱,纸人这些怎么买啊?”
店老板是个老头,脸色有着为数不少的老人般,眼珠子浑浊,似乎有些白内障。
“纸钱,十文一沓。纸人,有三十文一个的,也有二十文一个的。”
老人嗓音喑哑,气息断断续续的,云柯生怕他说多了一口气喘不上了。
“那给我来一沓纸钱,一个纸人。”他从怀里掏出四十个铜板,指了指其中一个面上做侍女状的纸人。
“就她了。”
接过老人递来的纸人,纸钱,云柯又打量了前者几眼,发现对方确实只是个凡人,便没再继续交谈,起身继续闲逛。
又路过几家卖纸人、纸钱的铺位,云柯只是扫了两眼,看着纸钱粗劣,纸人手艺不堪,也没了继续买东西的心思,就这么在哀乐中一直走了下去。
“这唢呐声倒是有趣。”
一路走一路听,云柯蹲在一家专卖香烛,香炉的铺位上,摊主破天荒的是个中年人,只是和其他摊主一致,脸上都或多或少挂着死去,眼珠子泛灰,浑身郁气。
“老板,你这香炉看起来不错。”云柯拿起铺位上的一个香炉,饶有兴趣道:
“这好像还是个古物,怎么不拿到卖古董的地方去,反倒放在这里卖?”
那摊主搭了眼,在云柯手里的香炉上转了两圈,嗓音低沉,像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这是家里祭祀,用了好几代人的香炉,不是古董。香炉不是看的,是用来用祭祀的。”
“你这话倒是有趣,香炉就是香炉,是用来祭祀的,不会因为时间的沉淀而变成其他东西。”
云柯将香炉拿在手里,示意一番。
“这香炉多少钱,我买了。”
“十两银子。”摊主死气沉沉道。
“十两银子,就算这香炉不是古董,也算不上贵。”
掏出银两递给摊主,后者也不称重就直接放进怀里,云柯挑了挑眉,抬头望向小巷深处。
“老板,你知道这唢呐是谁吹得吗?”
“你往前走百米,左边死胡同里有家铺位,他们专卖唢呐。”
“老板多谢了。”
云柯随意拱了拱手,就那么一手提着香炉,快步向前走去,百米后拐进了一处死胡同里。
只听唢呐声,霎时明了起来,于此同时,一股刚才他都没有察觉的凄婉乐声,从前面一个老人怀中的二胡内传来。
云柯瞳孔微微扩大,他敢肯定,在没有进来这座胡同时,他是绝对没有听见二胡声的。
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这二胡声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完美融入了那勾人愁思的唢呐声中。
云柯没有说话,他静步上前,走到胡同深处,两侧分别有一处摊位。
左侧坐着一个正吹着唢呐的妙龄少女,她身着一袭红衣,鲜艳刺目的色彩与周围的灰白泾渭分明,面前的摊位上摆着根根带有锈迹的唢呐,毫无光彩。
而他右侧,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老者正拉着二胡,他双目似睁非睁,腐朽的身子与四周的灰白宛若一体,可面前一座闪着刺眼红光的棺材,却硬生生插进了这死寂的色彩中,平添几份诡异。
凄婉的二胡,诡异的唢呐,在这胡同中徘徊,混合后又飘入小巷,撼动人心。
云柯也不开口,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闭目聆听着空中阵阵哀乐,不知不觉间,他想起了九州陷落,想起了忘川河动,想起了黄昏高原上虚云宫前辈的遗蜕……
嘴唇微动,他和着节拍,轻轻哼唱了起来。
这哼唱没有旋律,也没有音节,宛若孩童无意识的牙语,又似老人临终前,喉咙里发出的最后一道低沉。
千百世轮回在云柯心底流淌,从出生到死亡,这哼唱从生命的起始一直沿着时间长河,蔓延至生命的尽头。
世界崩塌的苦楚,生命流逝的脆弱,想要一览世界术法的夙愿,在云柯心底涌起,伴随着乐声逐渐融为一体。
和着乐声,起承转合,哼唱到了尽头,最后一个音节在喉咙中颤动,最后被甩上舌尖,顺着裂开的嘴唇没入风中。
二胡停了,唢呐也曲终,云柯睁开双眼,看着两侧放下二胡与唢呐的两人,拱手行了一礼。
“贫道玄真,多谢二位前辈指点。”
妙龄少女伸手抹了抹摊位上的唢呐,搭眼看了云柯一下。
“要买唢呐吗?”
末了,她顿了顿,继续道:
“葬礼需要仪式感,光是哼唱,未免有些不太庄重。”
云柯微微一愣,他有些没有搞懂面前这位“少女”的意图,但只是稍一停顿便点头应声。
“那我买一支吧,可贫道不通乐理,不知何种唢呐适合贫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