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一目十行看了最上面那张简述灾情的信纸,下面几张是顾长云的手笔。
一张是写给宛阳就近的暗仓,吩咐派粮送往邻近宛阳的草堂寺,另一队粮车运往宛阳,交代专程从山贼活动地带经过。
一张写给草堂寺,交代近日有粮车运到,劳烦请寺中住持主持宛阳地带的施粥赈济一事。
一张写给一人交代他带着水车图纸往宛阳走一趟。
最底下就是那张龙骨水车的草图,有整体图也有局部图,云奕一眼看出这是改良过的水车,去掉繁芜沉重的铁制转轮改用齿轮,前面以牲畜前拉,带动齿轮转动,骨架上的水槽将深池中水引到岸上田地,丝毫不费人力。
云奕看着,不自觉的带了笑。
顾长云瞥她,“笑什么?”
“笑咱们侯爷聪明,”云奕将纸张放回桌上,笑道,“粮食入了贼窝便是山贼搜刮的,待人捣毁贼窝,谁也不能发觉粮食多了,还有这龙骨水车,咱们侯爷果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她凑到顾长云右手边,从他手里拿走笔,在干净纸上写字,“光有水车和粮食治不了旱灾,宛阳山势起伏,有山就有水,开山便是水。”
笔下是一副黑火药的配方。
瞧这厚厚一沓子信纸,不觉轻声感慨,“侯爷身处一方书房,还真是心系天下百姓,为大业兢兢业业。”
顾长云看了遍那张配方,默默记下,和龙骨水车的图纸折到一起,淡淡道,“不能白瞎了明平侯这一封号。”
云奕挑挑眉没说话,不多时来福端了汤面过来,云奕见他往那小几那边走,便也往那边去。
顾长云喊住了来福,将面前书案稍微收拾了一下,“端过来罢。”
来福诧异的看了云奕一眼,听话将盛着汤面和小菜的托盘放到了书案上。
顾长云隔空点了点云奕之前拉过来的椅子,对云奕道,“过去坐着吃。”
来福走之前又多看了云奕几眼,目光中满是惊讶和欣慰。
云奕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端着碗埋头苦吃。
顾长云听着她吸溜面条的声音,也不嫌烦,闻着骨汤的鲜味继续看东西写东西。
待她吃完,顾长云头也不抬的挪了茶杯过去,“现在能说了吗?”
说啥?云奕捧着茶杯反应了一下,哭笑不得,这是还记着问谁惹她了。
碧螺春清香浓郁,后味回甜,云奕咂咂嘴,“没什么,遇见凌大人了。”
顾长云笔下一顿,颇有些微妙的看她一眼,眉间压了些愉悦的感觉,“凌肖惹你不高兴了?”
云奕摇摇头,“我跟凌大人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长云若无其事问,“然后呢?凌肖说了什么,同他断交你不高兴?”
“他什么都没说,”云奕看他脸色实在是忍不住笑,“侯爷,你哪看见我不高兴了?”
顾长云想伸手去扯她的脸,“给侯爷正经些。”
“好好好正经些,”云奕身子前倾让他扯了几下,咳了一下,道,“侯爷,走到现在你后悔吗?”
顾长云抬了下嘴角,眸中平静下藏着暗流,“不曾悔过。”
云奕笑,“我也是。”
两人相视无言,顾长云先移开目光,淡淡点头,“我知道了。”
云奕没再说什么,趴在案上静静看他提笔写字,顾长云的手生得修长好看,握笔的姿势好看,写出的字也好看。
赏心悦目,美色误人。
云奕迷迷糊糊的枕着胳膊睡了过去。
书房门没关,日光泄了一地,白清实来时见书案前伏了一人,迟疑的抬指轻轻敲了两下门框。
顾长云闻声抬头,见是他来,喊醒云奕,“云奕,起来了,回你屋睡。”
云奕睡眼惺忪的抬头,脸上一片压出来的红印子,顾长云没忍住伸手按了按,云奕倒吸口凉气,苦着脸小声抱怨,“胳膊麻了。”
顾长云好笑,顺手给她揉了几把,“把你娇气的。”
白清实的目光在二人间流转片刻,配合的侧身移开了脸。
云奕一扭头才发现白清实在门口站着,站起来缓了一缓,一瘸一拐的揉着腿往外走,“白管家好。”
白清实点点头,“云姑娘。”
云奕走到半截,想起来碗筷托盘还在那,一瘸一拐的要转身。
顾长云道,“放着罢,等会让连翘来收拾。”
云奕脑子还不甚清醒,见侯爷这般贴心,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往门外飘去。
白清实担心的目送她离开,生怕她在顾长云眼皮子底下被门框绊倒。
顾长云喊他回头,“清实?”
白清实回过头,走过去将一封信函给他,“此次出猎的人员都在这张纸上了。”
顾长云接过,拆开信函展开看,目光扫过一个人,“萧丞也去?”
白清实颔首道,“他是丞相,一定会在场。”
顾长云若有所思,“沈麟……倒是许久没见他了。”
白清实淡笑,“沈三公子一向忙。”
顾长云嗤笑一声,“他有什么忙的……罢了,分出两个人看着他些,别多生出事端。”
白清实点头,“让陆沉去准备。”
事情交代完,顾长云将那一沓处理好的信纸交给他,白清实略翻了一番,瞥见里面一张陌生的字迹,还没问,顾长云先一步解释,“云奕的字。”
白清实心中大震,面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