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在西城门医营附近等到了跟随张表麾下官吏前往山中招抚蛮夷归来的鹿迷,与那些同行的官员士兵们一脸疲惫的模样不同,她看起来还很有精神。
“大人,你怎么来了?”鹿迷看到姜远之后,乌黑的眼珠焕发神采,高兴地跑上前来同他说话。
“过来向你打听点消息。”姜远说道。
得知姜远想要问的是关于那伙渗透进来的东吴奸细在山中的据点,鹿迷不假思索地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我知道他们在山里头至少有三个藏身之处,我可以带大人去。”
姜远喜出望外,没想到鹿迷竟然知道左毓那伙人三处据点,除去被魏犀捣毁的那一处还剩两处,看来帮简朗追回货物的可能性很大。
“你随我来,李胆若是取到了调兵手令,我们这就出发。”他示意鹿迷跟上自己。
两人在前往太守府的途中遇上了李胆,后者果然不负姜远所托,从张表那里弄来了调兵的许可。张表大方地拨给他们三百人马,几乎已经是目前处于空闲状态的全部兵力了。
回馆驿叫上简朗,姜远率领众人出城,靠张表的手令调来人马相助,按照鹿迷的指引往北部的山中进发。
队伍沿途经过数个蛮族的村寨,里头聚居的南蛮们在面对姜远率领的这支规模不小的军队时,都表现出了相当警惕的戒备,有的村寨甚至集合了手持猎具的男子,并把妇孺老弱往后方转移。
庲降都督府领兵的将领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安排两队带着盾牌的士兵走在队伍两侧保护侧翼,庲降都督府麾下的军士们也坦然地在南蛮的注视下继续有条不紊地行军。
简朗还是第一次来南中之地,见到这等阵仗不禁咋舌。他惴惴不安地望着那些聚集在篱笆栅栏之后手持刀弓斧叉之类武器的蛮族,对姜远问道:“姜参军,这些人是到底是贼还是民?”
“简大人不用怕,这些是南中本地的土人,自然也是大汉的百姓。”姜远答道。
简朗抬手抹了把汗:“可他们的目光看起来都很凶恶……”
走在姜远身边的鹿迷于此时接话道:“朱巡那恶贼担任太守期间,不知枉杀了多少我们的族人。况且官府年年都要从南中搜刮财宝和粮食,交不够所需的数目,不知多少族人因此被迫成为奴隶。大人觉得我们还应该客客气气地接纳你们吗?”
她这两日作为向导跟着张表麾下的官吏东奔西走,有时候也负担替两边传话翻译的职责,夹在中间自然难免受了不少气。
张表手下的官员虽然不像朱巡那样对蛮族动辄喊打喊杀,但鹿迷还是能感觉出他们面对南蛮时骨子里所带有的傲慢。有时候她都不得不想办法在翻译双方的话时动些手脚,把彼此的措辞变得委婉一些,即便如此这些天的走访安抚工作还是进展不顺利。
加上南方入夏天气炎热,山中的毒虫和瘴气也多了起来,庲降都督府底下的人对此也有不少怨言。
简朗听完鹿迷的话之后并没有试图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对姜远说道:“看来朝廷对南中的治理尚有诸多疏漏,无怪乎叛乱频发。”
“这也和选派用人离不开关系。”姜远叹道,“马忠、张嶷在南中时,深受括当年南征的诸葛丞相,至今仍有夷汉百姓自发祭祀。”
简朗深以为然,随后又感慨道:“偌大的土地和如此多的人口不能真正归心于朝廷,真是可惜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治国理政犹如统领一个庞大的家族,即便是同宗兄弟之间也会有矛盾,做大家长的人也很难总是公平。
现在的南中问题自然是经过数十年积留下来的,但能否解决则涉及到蜀汉朝廷接下来的路线方针。
姜远的心思又转到了北伐一事上,忽然想起简朗既然是从成都来的,消息想必比自己身在南中灵通,于是试着向其打听东吴的军情。
他也只是抱着随口问问的心态,没想到简朗竟然还真的知晓一些。
“我离开成都之时,已经听说吴国太傅诸葛恪欲进军淮南,但被其麾下谏言劝阻,如今已回师围攻合肥新城。”
又是合肥,姜远心中暗笑,就像汉军北伐永远绕不开祁山渭水一样,吴军东线的进攻也永远绕不开合肥新城这座曹魏前线要塞。
合肥新城是魏太和四年由时任征东将军的满宠向魏明帝曹睿建言修建的,在合肥城西三十里,从建立之初便是一座标准的军事要塞,至今已有二十三年。
孙权曾两度调动不下十万之众围攻新城,但皆劳而无功,算上诸葛恪这次出兵,这已经是吴军第三次攻打此城。
“三月之内,此战当有结果。”姜远对简朗说道。
简朗对军事一窍不通,听姜远这么说便觉得十分神奇,于是又问道:“姜参军认为诸葛恪会败吗?”
“诸葛恪进军的最佳时机应该是前一阵子我军攻打南安和天水二郡的时候,但他却在东南观望了太久。”姜远说,“如今我军退回,曹魏西北无虞,自然可以集中力量对付他。况且从中原往淮南增援,比往陇右增援容易太多了。”
说罢姜远叹了口气,心中惋惜蜀汉朝廷和东吴的默契到底还是不够,诸葛恪此前派人来蜀中通报东兴大捷,自然是有联合汉军共同北伐的心思,可惜当时费祎顾虑太多踌躇不前,想必没能给诸葛恪肯定的答复。
而之后的沓中之战又爆发得太突然,因为姜维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