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途中的众人无心停歇太久,只在日暮之后休息了两个时辰便再度出发。
依旧是虎胆之中的什长陆雄打着火把带两人在前探路,姜远等人在后头遥望着前方的火光谨慎前进。
后半夜的山中起了薄雾,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越来越重,失去了月光照明的众人不得不一再放慢脚步。
“统领。”
姜远正在带着队伍往前缓缓摸索前进,忽然听到前方有人低声呼唤自己,走近几步定睛一看才认出是跟着陆雄在前探路的两名虎胆之一。
“前头有什么异样吗?”姜远紧张地问道。
“没有敌情,但是前面有一段紧靠着悬崖绝壁的险路,陆什长命我回来提醒大家小心。”
姜远点了点头,回头吩咐众人依次向后传话提醒,而后带着队伍继续向前走。
没过多久他便见到了探路的虎胆所提醒的险路——一条只容一人通行的陡峭上坡小路紧贴在右侧高逾百丈的垂直石壁上,左边则是黑不见底的深渊。
“所有人紧贴右侧山壁缓行,切莫大意丢了性命!”姜远见识了此路的凶险,于前行之际再度叮嘱众人当心失足坠下深渊。
随后,姜远率先侧身贴着石壁踏上临渊小路,一步一步往上缓缓而行,脚下不时有石子滚出悬崖落向深渊,听不到半点回响。
后面的虎胆学着姜远的方式有序地前进,即将轮到郭循时姜志伸手从后面搭住了他的肩膀。
“啊……”郭循心中本就有些害怕,此时更是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郭将军,你在发抖。”姜志轻笑,“还没往前走就开始害怕,等会儿上去了要是腿软,那就真的没命了。”
郭循被他这么一吓,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急促呼吸片刻之后才稍稍平静下来。
“不走这条路,就没法回到魏国。你杀了费祎,蜀人恨不得生吃你的肉。即便不落到蜀人手里,只怕以后也得过着野狗一样的日子,郭将军想好了吗?”姜志看到其他虎胆们都已经跟着姜远沿着那条危险的小路往上行去,于是对郭循采用了激将之法。
郭循眼神再三变化,最初的怯懦逐渐被凛然的决绝取代。
最终他狠狠地点了点头,沉声低吼道:“不!我一定要回到大魏!我已经杀了费祎,如果再帮助姜维倒戈归魏,这样的功勋定会让天子赏赐我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能回大魏,毋宁死乎!”
“好,郭将军请,此路便是将军青云直上之路。”姜志伸手示意郭循踏上前路,“有我在后头护着将军,但行无妨。”
郭循不再犹豫,跟着前头的虎胆们缓缓走过这条危险的临渊小路,顺利地来到了山梁之上。
由于起雾的缘故,为了保证安全的预警距离,负责在前方探路的三人各自点起了一根火把,行进的队形也变成了一字长阵,保持着前后能看到彼此火把火光的间距缓缓行进。
山林中时不时传来怪异的鸟鸣,像乌鸦般沙哑却又有些不同,听着令人发怵。
没过多时,那怪异的鸟鸣声中又间杂了另一种尖锐的声音,嘹亮婉转,似有节奏。
“这是什么东西的叫声?”郭循不安地向姜远问道。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吹奏某种用竹叶制成的哨子。”姜远停下来仔细聆听之后说道。
“竹叶哨?”
“无当飞军会用这种方式在战场上传递信息彼此联络,张嶷没有虚张声势,他果然派兵前来堵截我们了。”姜远眉宇紧蹙,脚下步子逐渐加快。
姜志从后队赶上来说道:“根据哨音起伏的节奏和方位判断,至少有三支无当飞军从东面的山岭向我们赶来,一支在我们后头,另外两支与我们很近。”
姜远当机立断:“传令陆雄,让他们灭掉火把,所有人加速前进!”
郭循提出质疑道:“此时有夜色和雾色掩护,我们就地躲藏等无当飞军离开再上路不是更好吗?”
“山道易守难攻,如果被无当飞军抢在前头占据险要,我们就真的插翅难飞了!”姜远语气严肃,对郭循厉声催促道:“郭将军,事成与否在此一搏,请跟随我等奋力向前!”
东边的竹哨声渐渐逼近,令姜远一行倍感危机紧迫,众人几乎手脚并用地在险峻山道上迅速北行。
遭遇难以攀越的峭壁,虎胆们便在底下搭起人梯,助郭循先攀爬上去。
碰见几乎垂直的下坡,众人则尽可能护住面部横身滚下。
“郭将军,请穿我的衣甲。”姜远把自己身上的衣甲脱下来为郭循穿戴上让他先行,自己最后一个滚下去,依靠众虎胆在下方接托才平安落地。
纵使如此,他浑身上下依旧被陡坡上随处可见的尖锐石子磨出了许多伤口,右胸的箭伤也在牵扯下隐隐作痛。
途中有一名虎胆失足摔下了山崖,惨叫声顷刻间便被无底的黑暗吞没。
众人却不敢停下,冒险赶路直至天明,终于将那催命般的竹哨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旭日从东面的山脊升起,雾气随之散去。
疲惫至极的虎胆们七歪八倒地躺在乱石堆之间休息,望着彼此衣甲破烂伤痕累累的狼狈模样,尚有人能露出戏谑的笑意。
“总算是把无当飞军甩掉了。”陆雄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笑道:“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统领,你还站得起来吗?”
姜远紧了紧绑腿的扎绳,道:“抓紧时间休息吧,半个时辰后继续前进。”
“哎,统领,弟兄们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