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离开了老俞的摊位,老俞呲着大门牙细细端详着手中羊皮袍,再一次辨认了羊毛的品色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把这羊皮袍的真毛取下来,多掺点假毛做成两件,找几个傻蛋,卖个四两银子不成问题。
“老俞?听说来了个人?”
就在老俞细细嗅味之时,粗犷的声音响起,一个糙汉猛地揽住了老俞的胳膊。
这糙汉张口就是满嘴的酒气。
哪怕不听声音,光凭这酒气老俞都知道来人是谁。
“孙三,你的耳朵也忒灵光了,这都被你听到风声了。”老俞吸了吸鼻子瞅了眼身旁的糙汉,呲着大门牙把羊皮袍收了起来。
这糙汉穿着蓝色布衫,肥头大耳,胸口衣领低到露出整个胸襟,黑乎乎的有一大片胸毛。
这糙汉名为孙三,来白日街已经三年有余。
“当初官府剿匪你怕也是听到风声才能跑那么快的吧。”老俞的鼠眼划过孙三胸襟茂密胸毛下的刀疤,心有余悸。
这孙三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嘿,老俞,还打趣我孙某。”孙三并不否认,只是咧嘴笑着,满嘴的酒气喷吐在巷中的凉风中。
早年间他孙三在岭南道山中结寨为匪,抢过的宝贝数不胜数,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稀罕玩意,练就了看宝贝的眼力。
后因岭南道上土匪猖獗,官府出兵镇压,早一步听到风声的孙三跑得及时,没有被围堵,但还是被砍伤丢了半条命。
之后的孙三一路游荡到了东京,在鬼市子的白日街中凭着好眼力扎了根。
“刚才是不是来了个人?”孙三又重复了一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话乍一听实在没有道理,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可若是在鬼市子,此话就有了别的意思。
是人,就不是鬼,在鬼市子中不是鬼。
那就是待宰的羊羔。
“是了,那小子之前从未见过,在我这卖了二两银子,你今日可以小赚一笔了,赚完莫要忘了请我喝酒。”老俞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两颗门牙。
那少年虽有点脑子,但在孙三面前终究还是不够看。
他已经预见今日太阳出来收摊之时有酒喝了。
“妥了。”验证完消息的孙三张嘴一笑,留下满嘴的酒气就离开了。
只剩老俞在原地搓着手,不时猛吸一口气,嗅着孙三留下的酒气。
。。。。。。
这白日街并不长,方青花了没多久就逛完了,圆笠檐下一双明亮的丹凤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这帮白日街的摊主眼力都不差,想要从这些人的手中捡漏,实在是有点难度。
再加上他的银子有限,有几件值得购买的物什价格又太过昂贵。
今日,怕是要败兴而归了。
“哎,小兄弟,没买到心怡之物,要不要来我这看看?都是昨晚的新鲜货。”就在方青准备打道回府之时,一个裸露着胸毛的大汉冒了出来,满脸笑意。
这大汉正是暗中尾随观察了方青好久的孙三。
那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方青后退了一步。
眼睛打量着这个胸毛茂盛的糙汉,方青心中警惕了起来,他可太清楚在这种地方主动攀谈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怎么都不可能是好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但拥有了鬼眼的方青并没有怕的理由。
“好,看看。”方青心中虽生警惕,但还是允诺下来。
他想要看看这糙汉能耍些什么花样。
见眼前这羊羔应下来,孙三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不过这鄙夷很快就被藏在眼色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热情。
他把方青迎到了自己的摊位,从摊位上拿起一个花瓶。
“小兄弟,且看这白釉黑花四季瓶,瞧这花纹,妥妥的大师风范,细细品味,真是花瓶莟子能多少,占却人间无线情哪。”
孙三的嘴巴喷吐着酒气,还说了句诗来。
而方青只是低头看了眼那花瓶。
【品质恶劣的花瓶】
“呵呵。”方青扯起嘴角笑了笑,淡淡摇了摇头。
孙三突然一滞,感觉哪里不对劲。
再看方青,此人刚才确实是笑了笑。
为什么别人笑了笑,我却觉得如此变扭?
没道理啊,应该是我自己的原因。
甩掉脑袋中变扭的感觉,孙三继续热情道。
“小兄弟,现在这个花瓶只要二两银子就卖给你了,说实话,要不是这花瓶来路不正,这个价钱你绝对拿不到。”
孙三压低嗓音,挤出一脸肉疼,生动展现着一名宋人的演技。
方青若是能被这演技骗到,那真是对不起他那么多年看的烂片啊。
那上海的堡垒难道是白建的?
白被外星人炸啦?
“呵呵。”
方青又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笑声让孙三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扎了一针。
没道理啊?
心中郁闷的孙三还是继续下一个流程,背着方青暗中做了个手势。
很快,就有一穿着棕袍的人从街道晦暗处迎了上来,看到孙三手中的黑釉白花四季瓶眼中发光。
“此瓶品色纯正,手艺精良,我看上了,四两银子我收了。”
这穿着棕袍之人瞪大眼睛盯着黑釉白花四季瓶就差流口水了。
要是常人恐怕还真被骗到了。
可在方青的眼里。
那就是——
如坐针毡!
如芒刺背!
你们俩搁着拍东京堡垒呢?
闹呢?
肥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