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心中的震惊真是难以形容,听他声音,不觉一阵恶寒,那声音代表什么。
太监!
陈远打了个冷颤,他利欲熏心,想害耿采若,罪不可赦。没想到朱瞻基没有杀他,而是让他做不成男人。
两人相隔两丈,陈远都能感觉得到他浑身的戾气,那种想要把自己碾碎一万遍的怒火。他暗自防备,但看对方身材高大,武艺也是一等一的,自己逃跑毫无胜算。
不过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宫里,只要自己弄出声响或者大声呼救,就有八成的希望逃走,镇定许多,道:“你怎么到这里?”
“拜你和太孙殿下所赐。”声音仍是阴沉沉的,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当然,身高八尺的壮汉,对于他们靖难后人来说,死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害怕的,但是这做不成男人的耻辱,却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生不如死!
“你自己心术不正,使用卑劣的手段。你真以为,要了她,她就会跟你远走天涯?这只会让你们亡命天涯。你们的父母罪名不能洗刷,你们的子孙,永生永世受奴役。”
“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听你的挑唆,妄想什么洗刷罪名。这世界本来就是成王败寇,朱棣是天子,我们没有机会,但也会让他知道,匹夫之怒,流血五步,天下震惊,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他就别想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睡一个好觉!”
王景弘面部扭曲得可怕,就像夜里的鬼魅,生出两颗瘆人的獠牙,极其可怕:“你是胜利者,你当然可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说我们。可是你知不知道,从小我们就家破人亡,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亲人一个个惨死,男人被乱刀砍成肉泥,妇女被侮辱——”
“我们被发配遥远的琼州,那里条件恶劣,茹毛饮血,许多人都病倒了,死得痛苦不堪,没有谁去掩埋,就扔在山里,任由野狗啃食——”
“可笑的是,就算要复仇,一个个却利欲熏心,尔虞我诈,巴不得把一起成长的兄弟都出卖了,去向朱棣投诚,换取荣华富贵。进宫前,我每日睡觉,剑不离身,你以为我怕的是官府的追捕?呵呵,说来你也不信,我担心的,是被身边的兄弟杀了,拿我的人头去领赏。”
陈远心情澎湃,他难以想象王景弘他们所经历的,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身处在他的位置,谁也不能说自己还能大义凛然的光明正大。他们的遭遇里,只有生存下去,复仇,其他的想法,都太过奢侈。
人们只能看到,别人光鲜的外表,似水的流年。但谁又知道,多少人在阴暗的角落挣扎徘徊。
其实,谁又不是如此呢?
陈远同情他的遭遇,但是,王景弘是个危险人物,他要对付自己,自己也绝不会心软。
王景弘紧握双手,青筋爆起,手上的指甲陷入肉中,掐出血丝而不自知。
出人意料的,他没有对陈远动手,而是仰望天空,不屑的冷哼,然后回头转身离开。
“为什么?”陈远低低问。
王景弘幽灵般的声音远远传来:“就这么杀死你们,太便宜你们了,呵——呵——咯”
陈远出征安南后,朱棣就给他在乌衣巷里重新赏了宅子,现在几十个仆人,官宦人家,门前两座石狮子,朱红的大门,牌匾上两个鎏金大字:陈府。
陈远站在自家门口,感慨万千,要不是王振领着他来,他还找不到自己家了。
到家了!他竟然有些颤抖了起来,眼中已聚起淡淡的水雾。战场凯旋,生生死死已去,热闹繁华再现,就恍如两个世界一般,那惊喜交加的复杂感觉,非置身其中,绝难理解。
铁血的汉子,也会念家。眼前的房屋里,有自己的“老娘”,还有自己的娇妻,她们是自己的牵挂。
大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管家梁福正在门口打盹,看到少爷望着大门,一个机灵,丢下少爷,就往里面跑。可想而知家人对陈远的思念。
夜晚光线不太好,又由于激动,拌在门槛上,差点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梁叔,你看错了吧,哪里有少爷,您老人家也五十岁了,还这么没轻没重。让老夫人和少夫人听见你逛她们,让你看门去,不成,看门您老总是看花眼,这几天,看到树叶动就以为是少爷回来了。”
陈远走进去,刚好看到娇俏的春花,插着腰在说管家。陈远觉得好笑,自己就在她的面前,估计是灯下黑,小丫头没有发觉。
灯下细看,这小丫头脸色红润,小嘴唇肉嘟嘟的,哪里还有以前面黄肌瘦的样子。穿碎花小棉袄,长筒棉裤,头上扎两个羊角辫,眼睛忽闪忽闪,亮晶晶的。像极了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
几个月不见,这丫头是真的开始长大了!陈远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蹑手蹑脚的上前一步,刷的一下双手合上她眼睛,压低着嗓子怪叫道:“猜猜我是谁!”
“啊,哪来的大流氓,啊,梁叔,快救我,家里着贼——啊,少爷。”春花骤然被蒙住眼睛,激烈反抗,拳打脚踢,等转身看“恶贼”的时候,目瞪口呆,这,这不是少爷么,虽然脸黑了点,却是实打实的少爷啊。
她伸手在陈远脸上狠狠掐了一把:“啊,少爷,真的是你回来了。”
梁管家很郁闷,刚才自己都说了,少爷回来了,你自己没看见,被她一个小丫头一顿数落。当然,春花名为丫鬟,在大家眼中,是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