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双手掸掸腿,活动了一下经脉,望了一眼远处,才叹气道:“几个儿子吵得不可开交,心烦,出来走走。”
“原来是这样。”陈远恍然,道,“儿子多了,吵架正常很。儿子小嘛,拿掸子打屁股就成。”
“要是儿子大了呢?”
“那可打不得。”
“为何?”
“因为我怕我父母打。”
“呵呵。”老者发笑,烦闷的心情舒畅很多。
陈远托着下巴,望着老者:“儿子打架,总有个由头吧。”
老者微笑道:“我啊,年轻的时候,攒下了一些家业,几个儿子都想要呢?”
“家业大吗?可以分吗?”
“很大,很大。”老者双手重叠,坚定道,“不能分。”
陈远道:“只能给一个人,那就难办了。”
“是啊。”老者摇头叹息,“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我啊。”陈远想了一会,道,“要是我,就给嫡长子吧,除非他是傻子。”
“为何?”
“老伯走南闯北,应该知道很多事的。我就举个大点例子,三国时期,袁绍坐拥北方,很大的家业吧,老大袁谭不是傻子,他非要给小儿子袁尚,好了吧,几年就被曹操给灭了。还有荆州刘表,当年单枪匹马入主荆州,何等英雄,人称八骏,后来也是家业继承人不稳,须臾就被灭了。”
“我不喜欢嫡长子继承家业的制度,可是又不可否认,这样能避免了很多争斗,让家业能延长下去。”陈远继续道,“当然,这些都是军阀割据,我们说得远了。”
“是啊,很多人都劝我这样做,把家业给老大。”老者抬头,“可老大唯唯诺诺,我是怕他守不住家业。”
“老伯,这你就想多了。”
“哦?”
“老伯,刚才你也说,很多人都劝你把家业给老大,说明老大为人品质好,得人心啊,难道大家都是傻子吗?大家都认同他,老大接了家业,只会更加兴旺,断然不会守不住的。至于唯唯诺诺,那不过是他的处事之道罢了。”
老者听着,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这时,一个大汉拿了一件袍子过来,给老者披上。大汉背后,有四个人持着灯笼。
我的个天,这个老伯来头不小啊。陈远吃惊。
老者取下袍子,递给陈远:“跟你说了许久,我心情好了很多,好了,我要回去了。半夜天气有些凉,这件袍子就给你御寒吧。”
陈远没急着接,道:“老伯,到时候怎么还你?”
老者笑道:“你不是说我们要有一起睡大街的交情吗,我要回去了,不陪你了。不用还,就赠与你吧。”
“那就多谢了。”陈远感谢,老实说,夜半露水起,还是有些寒冷的。自己都还没弄到生存的要点,就这么生病了,那可不行,也就不客气接到身上裹住。
不得不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袍子看似轻盈,裹在身上十分暖和,还特别舒适。
老者走远,属下低声问:“老爷,既然赏赐那个书生,为何不给他今晚一个住处。”那件袍子,可比一晚住宿贵多了。
老者摇头:“我当年起事的之前,被侄子迫害,睡过猪圈,可比他差远了。书生嘛,空乏体肤,饿其筋骨,锻炼锻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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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刚过,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在村里,公鸡开始第七遍唱鸣。在繁华的南京府,城楼中,钦天监的漏刻博士就开始向全城报晓了。
激昂的鼓声从皇宫正门向四面八方涟漪般荡漾开来,随后,东西南北各条大街上的鼓楼依次响起,鼓声分五波,要敲足八百下,在一**钟鼓声中,皇宫大门、皇城大门,各里坊的坊门陆续开启。
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寺庙也都来凑热闹,僧侣们纷纷撞响了晨钟,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唤醒了南京府的人群。
店铺都在开门,店铺早起的伙计们打着阿欠神色木然的开始拆开店铺的门板,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忙碌。拆卸搬运门板发出的“咔咔声”响彻整个大街。伙计们和街面上的行人看来早已习惯了这种噪音,丝毫没有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街道两侧,冒着热气的早点摊早已支上,摊主大声吆喝着招揽着生意。
陈远伸着僵硬的脖子,锤着酸麻的大腿,眼睛有点红红的。腰酸背痛,幸好有件袍子,下半夜不至于冻着。早晨起来才看到,这袍子是红色,秀花纹图案,质地柔软,是上好的锦缎。陈远对这些了解不多,说不上来,将它叠起来,放进行囊里。
走着走着,不觉一愣,又到上次面片儿姑娘这家店里。
老张头眼尖,认出了陈远,立马给陈远收拾桌子。
“来,来,公子请坐这里。我家妮子昨日还念叨你怎么不来了呢,是不是嫌弃她做的面不好吃。”老张头一边擦桌子一边道。
正在下面条的姑娘在不停的忙碌,右手拿起漏斗,左手熟练的放了面条,放在锅里,一会捞起,放在放了调料的搪瓷碗里,就是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她也注意到了陈远,像他们这种露天面馆,极少有书生来的,她也偷偷打量陈远。
“公子怎么眼睛有血丝,昨晚没有睡好么?”老张头注意到陈远心不在焉。
睡大街啊,能睡好那才有怪了,陈远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老张头关心道:“马上就要秋闱了,你们这些读书人,从来不干活,身子虚着呢。稍有不注意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