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代,很多人可以指着官的鼻子骂。大明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刚才打人贩子起劲,百姓们看到县老爷的官爷,顿时焉了。有的人甚至悄悄后退。
陈远便走上前去,微微躬身道:“大人,我们不是有意阻拦官爷,而是发现这个妇人拐走了这孩子,被在下和这些乡亲们当场抓住,现在把她扭送官府,就是要请知县大人发落的。”
“啊!苍天有眼啊!”尉迟县太爷一脸激动,好像小登科那样。
有句话说“堂上一点朱,民间千滴血”,说的是知县老爷在大堂上耍官威,一个决策,民间就有多少人流血流泪。可是,他们不知道,在这天子脚下,知县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官。没有多少决策权力,不但要面对同僚的争斗,还要面对全县方方面面,治安、教育、钱粮、税收、开支,更要想破了脑袋怎么面对上级的考核。
不出事则好,出了事,总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恶习,辖区内出了事故,县老爷不思怎么安抚百姓,赔偿受害者,而是想办法隐瞒。
这一回可不得了,太子少师、吏部尚书蹇义的小儿子蹇荃给弄丢了。蹇义有四子二女,长子,蹇英,次子,蹇芳,三子,蹇芸,四子,蹇荃,其中,大的两个儿子和大的女儿已经成婚。
蹇义为人质朴正直,仁孝并忠于朋友,善于处理与同僚朋友的关系,不曾一语伤人。十分得朱棣器重,这次秋闱,朱棣就亲自委任大任给他。
蹇义老来得的小儿子,异常宠爱,可孩子身体不好,所以到处求神拜佛,带长命锁。昨日傍晚,蹇义的母亲廖老夫人带着孙子去灵谷寺上香,竟然把宝贝孙子丢了。
天子脚下,堂堂一品大员的儿子弄丢了,南京的捕快忙成了一团粥,这是挑战朝廷权威,天子亲自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把蹇义儿子给找出来。
孩子丢了,江宁县作为南京重地,孩子一天找不回来,上头就各种斥责,搞不好就是挨一天板子,尉迟县老爷早上挨了知府李时勉一顿臭骂,责令南京戒严,所有辖区一律排查。他很头疼,知府老爷怕是疯了吧,天下的读书人多少都在南京了,这一扰乱,被不被他们口诛笔伐。
天可怜见,这才刚刚出大门儿,不但不用去查了,一桩天大的功劳就砸自个儿脑袋上了。
破了案,这功劳还不是自己的,知府老爷对自己高看,甚至皇上也有可能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想起来前程似锦啊,尉迟老爷越想越开心,脸上的肌肉都扭曲起来。
一旁的师爷小声提醒道:“老爷,老爷,人多眼杂,免得出了什么乱子,咱们得赶快把人带回去,让廖老夫人认一认啊,现在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蹇大人家的小公子呢。”
“啊?对对对!”尉迟空清醒过来,一拍脑门,要是搞错了,就空欢喜一场了,赶紧抢上前来道,“快快,快把孩子交给我,我带你们去见大人。”
那孩子在陈远怀里不哭不闹,但一到尉迟老爷手里,顿时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不断的抓尉迟老爷的脖子,说甚么都不让他抱。
尉迟老爷一阵恼怒,又想起这孩子咱惹不起,转交给陈远:“得得得,这小祖宗还是你抱着。李师爷,点齐五匹马,备车,咱们去南加府衙。”
“诺。”
不一会,李师爷就准备好了,尉迟老爷带上陈远还有两个人贩子,朝南京府衙奔去。
南京府衙,知府李时勉正背倚“江牙山海图”,仰望“明镜高悬匾”,手念胡须,满面愁容,他被罚俸半个月,还是戴罪之身呢。这次为了自己的外孙,动用了权力,虽说陛下已经下令寻找,但他觉得,寻找儿子始终是私事,他的心里很纠结。
就在这时,尉迟县令急匆匆地赶了进来,都不曾通报,还没进门便高呼一声:“知府老爷!”
李时勉扭头一看,只见尉迟空兴高彩烈地出现在门口,靴尖在门槛上一绊,差点一个“恶狗抢食”,来个五体投地。
李知府吓了一跳,堂堂一个县令,没轻没重,成何体统,没好气地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本官让你去找我外……呃,李府小公子,你跑回来做什么?”
尉迟县令被骂,这回也不怕了,高兴的急急道:“知府老爷,下官……下官已经把人找到了。”
“什么?”廖老夫人去上香,蹇义是派了两名侍卫跟随的,在南京,有府衙,有锦衣卫,还是很少有人敢顶风作案的,这次孩子丢失,显然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李时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早上才下的命令,下午就找到了,不可思议,有些不可自信。
李知府还未及细问,在后堂瘫在椅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廖老夫人听到前厅的话,居然一跃而起,颇有巾帼风范,一个箭步冲到尉迟空的面前,颤声问道:“你……你说我孙子找到了?”她已经七十五岁了,十分疼爱这个最小的孙子,喜爱到甚至不让孩子的母亲带,她弄丢了儿子的儿子,心痛如绞,昨晚一夜没睡,今天一早就来到府衙,不吃不喝,等候消息。
随即一个少女出来扶住了老夫人,这个少女白衣白裙,柳叶眉,鹅蛋脸,芙蓉面颊,樱桃小唇,身形娇俏,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这女子似乎天生一种恬静的气质,站在那里,便像一簇鲜花般宁静自然,与世无争。
这,这是哪家的千金,可比当年倾城倾国的钩弋夫人了吧。尉